第33章 《仲夏燕影》(2 / 2)

3.我曾闖闖東闖西遊遊蕩蕩村莊每個角落,以及村莊方圓好幾裏,和那些小夥伴。他們曾是我一整個世界,而這個炙烈無事可做的仲夏裏,他們隻能頻頻出現在腦海中,一切都越來越遙不可及了,過去和現在都仰望著一摸一樣的天,但實際已經物是人非了。

吵吵鬧鬧在無意間長大,又在不知覺中變化,沒有真正的說一次再見,卻真正的成了告別,因為那時的再見不過是明天再見。再遇見的沉默無言的原因可能就是我們成長了。疼痛盛開的花朵,花瓣曾經經久不散,現在久散不合。

記得那時,上午四節下午三節,每個星期都有兩天玩,但我們仍然覺得不夠玩,日出而作日落不息,夕陽中被你媽他媽我媽硬拉回家吃飯。時不時晚上夜出去看有喜事家放的電影。我們總是有一些提議,一些稀奇古怪的遊戲,帶有大人們永遠不懂的規矩。活潑的身影背著碩大的書包去上學,其實裏麵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什麼壓力,中午放學回家把書包留在學校。偶爾光著腳去上學,放著學校大門不走非要翻牆,因為翻牆是個捷徑。

我們一起偷過別人家菜園子裏的黃瓜番茄,被一條豆大點的小狗汪汪叫的追,夏天還鋪河堤上偷西瓜桃子,在別人地裏放風箏被教訓。湊在一起湊出一筆大錢,買一些大人不讓買的垃圾食品,跑到寂靜的樹林或河邊一起分享。其實也就5元10元。捉迷藏時為了藏的嚴實就在堆放的麥秸稈替貓狗打了個洞,也會爬到很高的樹上躲進樹冠種,最後怕太高卻不敢下來了。夏天買不起雪糕就買冰棍,總不忘了分享。隻有夏天早上的時候我們才會安靜一點,裝成深沉的老頭在水草豐富的地方釣魚,等快中午時則直接下河摸魚。

我們小時候,隻是大致想過未來,就誇下海口很用心的吹牛,也沒珍惜,以至於豪言成笑談回想起來。我們之間也發生過不合,打過架,不過改天就合好了,而那小小友誼感情也一次比一次深。我還記得因為被爸媽教訓,我不敢回家,我們就一起坐在石板等著我家人出來找我接我回去,一直等到天黑,我媽出來找我帶我回家,我衝你招招手,你獨自一人朝你家的方向跑進黑暗裏。還有升初中的考試,我們一起騎自行車從河堤上往鎮上趕,中途掉鏈子,他陪我一起推著自行車走到了目的地。

4.但我們的生命線隻交錯在不懂事的起初,不知未來。遺憾當年沒能發明更多的遊戲,遺憾太多事沒想過珍惜,以及沒能記住你們的容顏。再美好的過去都會遺憾,在搗蛋調皮的歲月都應該背原諒。

太多太多都懂得收斂了。我在樓頂給菜澆水,流沙般溫熱的黃昏從閣樓鐵門透過的光,像一麵紅色的鏡子掛在牆上,慢慢拉長、縮小、熄滅,火紅的雲海朝天的盡頭洶湧過去,也像是從天的盡頭洶湧而來,唯美。落日餘暉悲憫普照大地,一切事物都泛出紅暈,蛛網在牆角隱隱約約,背吹散成記憶的纖維,我感覺到它從我臉上爬過去了。夕陽無限,燕子在天幕中歡快盤旋鳴叫,抖動雙翼飛翔,我的心緒懸在空中,無法落下來的動蕩,是執拗的歡快,悠閑的傷感,鳴叫聲簡短分不出具體感情,墜牽也承載一片天。

夕陽氤氳著虛弱的熱氣,惶惶然消失進從東邊升起的黑暗中,黏稠的黑夜無法找到燕子的蹤影。黑夜現形,憂傷孕育作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