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一直在出亂子,如果我是個包工頭,這些人的未來就由我來掌控了!”
“這話聽起來你也不是很不滿嗎?和我一起轉走算了。”他用力的點頭,眼神堅固的像是要報效祖國,又說他爸媽正在找人呢,關係一托成就會立刻離開這個破地方、爛地方、使人墮落的地方,說完之後他大笑,聲音放蕩。
我說“縣重點之所以把分數提那麼高,就是為了收高價費貪人錢財的。”
“沒辦法,再在這裏耗著就是走上歧途絕路,權衡人生前程還是趁早交錢離開的好。”
“高價生要交兩萬塊的”
“我知道啊,為了人生,兩萬無所謂值得!”
我真覺得這家夥身上散發的不是豪氣,而是貴氣,隨口就兩萬,完全不顧金錢的來之不易,唉,畢竟不是他掙的錢。仔細想想縣一高也真是貪得無厭犯賤啊。
“你這一陣子過的怎麼樣?”
“還好,有朋友。”
“我也有朋友,不過我感覺我被汙染了,過的很空虛,混混噩噩的,有時候安靜的墮落,玩手機時也不用提心吊膽的擔心老師了,有時候暴躁的吼著大嗓門,前幾天我差點跟一個人渣動手。”
我心裏想“跟我差不多,不過我並不感覺自己被汙染了,隻是中考過後的挫敗感依然健在,偶爾也有在這個人渣聚集的破爛地方產生的優越感”,而我嘴上則是隻是歎了一口氣。
他拍拍我的肩膀說“我覺得我離開這裏一定會改變的,你也別歎氣了,搞的像早泄了似的,我勸你和我一起轉走,在縣重點飛鴻騰達。”
天空黑通通的,燈光好像更加賣力,但黑暗也沉重的壓在頭頂。很快這條路就走完了,我們在一個樓梯口告別,六層樓每一層狹長的走廊上都在暴沸,人影卓卓,亂呼亂叫,比北京四合院都激烈,頂著隆隆聲音和擁擠人群走進班裏,安靜的坐在位置上,並沒有像那幾個老實本分呆板的人在忍受周遭蟄伏學習,而是對周遭感到鄙夷和憤怒,班內撲朔迷離的人晃個不停,男女尋歡追逐打鬧尖叫,像溺水的小雞放肆的招搖,張揚的在黑板上畫了個超大個的烏龜,注上某某某人的名字,跟著手機放的音樂,隨聲附和的製造噪音,地板上泥水閃閃發光,被踩的到處都是,亂成一團簡直是酒吧裏一窩騷亂的馬蜂,又吵又亂放浪形骸的不顧一切。不一會兒走廊上又發生了打架事件,很多人圍上去起哄,沒有人製止,隻有為了看熱鬧的鼓勵,看著他們自由不羈過火的放縱自己,天知道他們還可以墮落到什麼地步。
可貴的是仍然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學習,他們也是中考的失敗者,也是最底層的窮夥墜到這種惡劣的環境中除了要忍受機械化的教育,還要小心翼翼的壓著自己的情緒,避免招惹任何可能的麻煩,一心隻為學習,像九年級時候的我,才不管教育的弊端,總相信努力就有出路,就像愚蠢的飛蛾,向著內心堅定的光明慘烈的死去。實際大道理對於他們來講都是騙人的,哪隻會讓他們變的更愚鈍,更容易老化,將他們的人生拖向漫長的空蕩,某些人的未來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於事無補,他們的生命本來就是殘缺的,說什麼他們是蘋果被咬了一口,是因為他們芬芳,那是放屁,咬他們一口是因為他們隻有那一口可以吃。他們的未來根本注定就是被利用的,沒有個性沒有鋒芒,也直接可以說沒有意思。什麼狗屁公平,公平隻出於那些有能力沒同情心的人口中,很多人其實都被先天性的命運給主宰了,而且這些學生又被標準等級化的教育成績蒙蔽了雙眼,奪走了執著。他們天真的乞望在高聳的頂點石塊上永遠的站住腳,被人仰望被人敬畏,到最後他們的熱血不會重來,留在心裏的隻是麻木迷茫的空白,和遲來的醒悟。
我不知道我是否一清二楚了解他們這兩類人,他們也許可能隻是如我所說的單調,兩種悲劇,我也僅僅隻是看到了他們人生的當下,自暴自棄的頹廢和窮困潦倒的麻木,誰知道他們最後甘心的是下層人還是死亡,包括我自己甘心的是什麼,更不希望這些人的青春就這樣算了。
眼前的處境情況和周圍的人和當年成績優異的我相比,都已物是人非,而我自己的態度也一失當年。我想不到事總是超出我想象,猝不及防的讓我去經曆,回首看不到腳印,抬頭看不清未來,還逗留在這裏的我,應該就是很少有人能體會到的第三種悲劇。
第二天,天空又接著沉悶的下起雨來...我很錯愕昨天的陽光是不是場夢,或者說這裏有沒有陽光都是一樣的,一樣的垃圾成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