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昏黃。
當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悄然灘塗在那株貧瘠得隻剩下枝幹的節疤樹上的時候,一切就顯得更加的蕭瑟了。
“媽,我得明天才能回家啊。”我嚐試著對電話那頭正埋怨著我的媽媽解釋道,“對啊,誰曉得那老禿驢發什麼神經的,說著要補回上次被假期放掉的課呢……是啊,嗯嗯,對啊……嗯嗯,好拉,先不說了,我得要去上課了,我快要遲到了!”我悻悻地掛了電話,心裏一直念叨著老禿驢的不是。說什麼補課不補課呢,又有誰稀罕去上呢?要不是今天他故意要來個隨堂測試的,我他媽的第一個就直奔回家了。
我一邊想著,一邊把手機往褲子口袋裏塞。怎料背後跑過來一個人,重重地撞了我一下。“劈啪”一聲,手機在還沒有來得及塞回口袋就被直接碰掉在地上散成兩塊了。我正氣上頭呢,於是就一把緊緊地抓住那個人的左手。在經過一會兒慣性的踉蹌後,我總算把前麵的人給拽停了。
“喂,你把我的手機碰掉了連一句對不起都不說就想走了?你媽有讓你學禮貌不?”指甲深深地掐進了他的皮膚裏,手上的青筋也正說明了我把所有的憤怒都傾瀉到他的身上了。他驚慌地轉過頭來,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手上的疼痛了,時而用右手撥開我的手,又時而去掰我緊掐他左手的手指,神情慌張,嘴裏一直在嘟囔著“放開我,放開我……”。這下子,我算是徹底地被惹火了。說實在的,我又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我隻是想他可以給我一個道歉,然後我就會放他走的,但是他連道歉的意思都沒有,我能這樣白白放他走嗎?於是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把他抓得更緊了,然後憤怒道:“你今天不道歉說什麼的我都不會放你走了。”
我盯著他。但是他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隻是一味地在撥開我的手、掰開我的手指,嘴裏依然嘟囔著“放開我,放開我”的簡短語句。我望著他,總覺得他神經兮兮的。他全身哆嗦了起來,但仍舊掙紮著,而且掙脫的力度也似乎加強了,但是仍然未能掙脫開去。突然他埋下頭來,往我的手臂上咬去。
“啊!”我吃疼了。嘴裏罵了一句“你神經病啊”,然後手一鬆,他就掙脫跑開了。他邊跑,邊像瘋子一樣在呼喊著:“鬼啊,有鬼啊……”。我看了看被他咬過的手臂,還好也隻是留了幾個牙印以及留了一把他的口水以外就沒有什麼大不了。我把手臂往衣服上擦了擦,嘴裏嘀咕著,“鬼什麼鬼的,我他媽的讀了十幾年的唯物主義哲學,還會相信有鬼這樣唯心的東西麼?”我苦笑了一下,轉身正想撿回掉在地上的手機。那一刻,我與“她”對上臉了。我們的臉是如此的接近以至我們倆幾乎是緊貼著的了。她整張臉埋在頭發裏麵,噴薄出來的涼氣透過我臉上的毛細血管直抵我越發急速跳動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