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野果,是他們的最愛。或許,隻有看著漫天星辰,當酸澀的果汁滑倒喉嚨,刺激味蕾之時,才能想到自己是活著的。
所以,藥仆是有規矩的,一顆果子便是一份情義,今日我吃了你一顆果子,便是接受了你的好意,便算欠了你一份人情。所以,你拿真心待我,我便可將不值錢的性命交給你。
對於這一點,夏寒早已明悟。不過,他並非出自本意。命運多變,他也從未想過要為這些藥仆們做什麼。若非昨日的那兩個藥童,他便不會想起黑子的麵孔。若非江離話中的高高在上,他也不會摘取這一千多顆野果。若非當日陶婉的侮辱,他隻想在這裏平靜的生活下去,再安靜離開。這一切,皆是水到渠成。
一頭,藥童們在摩拳擦掌,各自商量著要如何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奴仆。
一頭,藥仆們望著滿天繁星,沉寂如一潭死水。
一頭,在嚷嚷著要如何將夏寒碎屍萬段。
另一頭,眼中閃過一抹寒意,最後安然睡去。
勝券在握的人總是想不到一點,咬人的狗,從來不叫,直到瘋狂撕咬的那一刻,才會讓人畏懼。
一夜轉瞬即逝,這一天,沒有任何一個藥仆早早起床,如以前的生活一樣,披星戴月的趕往藥田。直到朝霞初生,東方的天際透出一點紅。這一刻,他們才想到,原來初陽如此美妙。
默默地穿衣,洗漱。今日的藥仆們,依舊如從前一樣,沒有多說一句話。不過,當走出木屋後,卻是皆將粗布麻衣換上了入穀前壓在箱底的俗世衣服。所以,在他們看來,今天,自己不是藥仆。
夏寒換上了一件之前沒舍得穿的北海蠶絲所製的白色長衫,就這樣走出了木屋。
看著早已聚集成群的眾人,他出門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待眾人回禮,他直起身子,手一撚決,大喝一聲。
“天威!”
這聲音直蔓延出了山穀,有生以來,穀中的人們第一次聽到藥仆的吼叫。
山穀某處,北遠鍾耳朵輕動,睜開眼,淡淡一笑,閃身出現在了一座洞府之前。
與此同時,洞府內,正陷入修煉狀態的冷玉煙也驀地醒來,一雙眼睛微生不滿,卻也飛了出去。
“夏寒那小子,要惹事了。”北遠鍾雖是輕聲一歎,眼中卻出現了幾分好奇。
冷玉煙表情不變,依舊如萬年不化的寒冰,緩緩點頭:“我還欠他一個人情,我需要的丹藥可有進展?”
北遠鍾笑著搖搖頭:“天命所歸,人不可違。不過,或許冷姑娘的命運,正與此人相關。”
冷玉煙雙眼閃過一絲詫異,在快速恢複平靜後,方說道:“我還以為北丹王是要阻止我殺人。”
“不。”北遠鍾搖搖頭,“這小子不是得寸進尺之人,換句話來說,你來我神草穀,我自然希望你早日恢複。所以,我是想提醒你,要謹記這一人情,即便他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