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年用兵大小金川,劉統勳主張在小金川取勝後乘勝撤兵。當清軍在木果木遭遇大敗之後,乾隆令留守在北京的劉統勳,飛馬疾馳,一日半內奔赴承德避暑山莊,征求他的意見,是繼續用兵還是撤兵。此時劉統勳卻認為,日前乘勝可以撤兵,現在失敗了反而不能撤兵,一定要堅持打下去,並請乾隆專任阿桂,由阿桂負責所有前線軍務。在阿桂的主持下,果然取得勝績。
到了十一月十六日,劉統勳一早坐轎前往軍機處,行至東華門時病發,未及上朝便急忙回家。乾隆聞訊後,派福隆安從宮中帶藥前往劉府急救,到達時劉統勳已溘然長逝。劉統勳死後乾隆親自前往劉府祭拜,不想到了劉府門前,由於劉家門太小,轎子無法通過,把轎蓋掀掉才得以進去。乾隆一看劉統勳雖為一品大員,家居如此簡陋,大受感動,嘉獎道:“如劉統勳方不愧為真宰相,汝等宜法效之。”
劉統勳死後諡號“文正”,乾隆朝六十年,得此諡號者僅此一人。劉統勳故去後,竇東皋有挽聯雲:“岱色蒼茫眾山小,天容慘淡大星沉。”一時廣為傳頌。但不知為何此聯竟被後世附會為紀曉嵐所作。
此年軍機處也發生了重大人事變革,老一代的軍機大臣相繼故去後,乾隆命索琳、舒赫德、袁守侗、梁國治四人入軍機處,並以於敏中為首席軍機大臣。有意思的是,索琳、舒赫德、袁守侗三人,均係軍機章京出身。
此年入軍機處的梁國治,是乾隆十三年的狀元,仕途與於敏中類似,先入翰林,擔任“起居注官”,然後做外官。在大小金川戰役時被招入軍機處幫忙。梁國治與於敏中齊名,並稱“於、梁”。梁國治為人謹慎,喜怒不形於色,在官場中是不倒翁。
索琳在軍機處的經曆最為傳奇,如過山車一般在軍機處大起大落。索琳早年在軍機處做章京,負責滿文翻譯工作,逐步升官。乾隆三十年赴庫侖查辦商人與俄羅斯私下貿易一事,因為奏報不實被革職。到了乾隆三十三年,索琳被提拔為軍機大臣,但因為上次查辦商人在庫侖私下貿易一事未了,被貶為軍機章京。過了五年,又再被提拔為軍機大臣,此後又因為庫侖事件再被罷官。
袁守侗來曆也很奇特,據說他三四歲時還清楚記得自己的前世,到五六歲時開始漸漸淡忘,隻隱約記得自己是個貢生。在軍機章京任上,袁守侗受到傅恒賞識,官越做越大,入軍機處行走,最後做到了直隸總督,也算封疆大吏了。
首席軍機大臣於敏中是張廷玉的門生,出生在江蘇金壇,於氏家族在當地是名門望族。乾隆二年,二十四歲的於敏中考中狀元,在翰林院供職七年,被調任“起居注官”。“起居注官”工作不過是記載皇帝的一言一行,但隻有皇帝最欣賞的臣子才能得任。乾隆二十五年,於敏中被調入軍機處,此後一直在乾隆身邊出謀劃策。第二次金川戰役中,由於敏中負責諭旨的擬定工作,於敏中一絲不苟,俯察機要,與萬裏之外的武將不謀而合。在劉統勳、劉綸去世後,於敏中擔任首席軍機大臣自然是眾望所歸。
於敏中之前,曆任軍機大臣雖然位極人臣,無不謹慎,唯恐過於招搖,導致皇帝忌諱。訥親雖被斬首,但在擔任首席軍機大臣時,為人苛嚴,不通人情,門庭冷落,無人過來鑽營。劉統勳擔任首席軍機大臣時更以清廉聞名。
於敏中初入軍機處時也能愛惜羽毛,注意與京內大臣保持距離。但做了首席軍機大臣之後,逢迎的人多了,此時於敏中也不再掩飾,廣結外吏,“凡詞林文士無不奔競其門”,“風氣為之一變”。 如在華的西方傳教士所觀察,傅恒在世時還表達過與乾隆相左的意見,而於敏中卻從來不敢這麼做。此時的朝臣們主要忙於書寫頌詞,編撰官方刊行的書籍。中樞的奢侈之風,不久就漫延到了全國,後世常認為,乾隆朝中後期的貪腐風氣實源自於敏中。
擔任首席軍機大臣沒多久,乾隆三十九年,於敏中卷入了太監高雲從一案。
有清一代,對太監嚴加管束,順治立鐵牌於內務府,“永禁內監幹預朝政”,並規定太監不得與外官結交,不得假親戚名義購買田產。如有太監與外官勾結,幹預朝政者,即行淩遲處死。乾隆對太監與外官交往一直防範極嚴,曾有太監趙起龍與大臣慶複的兒子來往,私下議論乾隆。乾隆得悉後,立刻將趙起隆處死。雖然乾隆嚴厲禁止太監與官員來往,卻屢禁不止,乾隆三十九年又有太監高雲從結交大員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