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景天笑眯眯地來找香香。“小曼。”腳還沒跨進門,景天就迫不及待地叫開了。
奶奶走出來,問:“什麼事這麼高興啊?”“奶奶,我買了兩張今天下午的戲票,聽說今天的《西廂記》可是由名角表演的。要不——奶奶,你和小曼去吧。”奶奶笑著擺擺手,說:“我哪看得懂什麼啊,別糟蹋了票。”一旁的廣平聽了,笑著說:“要不,把票給我?我去!”廣平今天沒出去,月末了,有一些賬要結。奶奶知道自己這個孫子最愛看戲了,許是小時候受爺爺的耳濡目染。想到廣平的爺爺,奶奶的眼眶有點濕潤。這一切逃不過廣平的眼睛,他走近奶奶,安慰道:“奶奶,我是開玩笑的。想起爺爺了,是不?你這不是有我嘛!”奶奶看著寶貝孫子廣平,又笑了。一邊的景天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拍了拍廣平的肩,說:“好啊,我終於找到知音了,以後有伴去看戲了。”“去你的。”廣平重重地捶了景天一下,他知道這個家夥被他妹把魂勾走了。
香香摘菜回來,一邊哼著歌。走進家門,猛然看到景天一大早跑來,不好意思地嘀咕了一句:“你來幹嘛?”就往廚房走。廣平貧著嘴對香香說:“給你送票的來了。”說完,一伸舌頭,走了。香香不得不轉向景天,輕輕問:“送票?”景天倒是很大方,他開心地說:“小曼,你趕緊收拾一下,下午縣城戲院裏上演《西廂記》,名角主演,很好看的。”香香看看奶奶,奶奶點點頭,說:“去吧,縣城離我們這兒不遠,又通火車,挺方便的。看完戲早點回來。”香香脆脆地應了一聲,飛奔著去洗手換衣服了。
他們坐洋車到達火車站,車站人聲鼎沸。等了一小會兒,車就來了。他們坐上了開往縣城的火車。香香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新奇、激動,可想而知。看著車窗外的景物不停地往後退,香香覺得奇怪極了。景天笑眯眯地看著香香,看得香香都不好意思了。她嬌羞地說:“看什麼嘛!”“看你呀!”景天笑著說。“窗外的風光多美呀,看窗外!”香香命令道。景天笑著親了香香一下,香香驚得跳起來,她輕聲說:“這是在車上——”景天壞壞地看著香香,又要去親她。香香正不知怎麼辦才好,列車員告知:金山車站到了。
景天摟著香香出了車站。掏出懷表看了看,還早,才十一點不到。兩個人手牽著手逛商場。
來到成衣店,裏麵的衣服琳琅滿目,十分漂亮。特別是女裝,顏色、款式應有盡有。景天挑了一條天藍色的連衣裙,要香香試試。當香香穿著新衣重新來到景天麵前時,景天感覺眼前一亮:真漂亮!這條裙子就好像專為香香剪裁的,是那麼得體,是那麼熨帖,顏色也很配香香的膚色。景天叫香香轉個圈給他看看,香香紅著臉轉了一圈,商場的人都看著她。香香換回自己的衣服,立刻要走。景天付了錢,跟著追了上來。香香看了景天一眼,兩個人相視而笑。
吃過東西,兩個人來到戲院。快一點了,戲就要開演,人們三三兩兩往戲院趕。香香是第一次到縣城的大戲院看戲。抗日之前,每年春節期間,各村鎮都會邀來戲班子,唱個幾天幾夜。將軍村的戲台子,在香香家後麵的大操場邊。每逢這個時候,各家各戶的小孩,吃過中飯,就把家裏的椅子、凳子端來占位子。太陽一落山,戲就開演了。“咚咚咚”,“恰恰恰”……別提有多熱鬧了。無論家裏有客沒客,香香奶奶總是早早燒好晚飯,讓拜年的客人和孫子孫女吃好去看戲。雖然老人家不識字,但戲看得多了,也就能看個大概。特別是香香的哥哥廣平,簡直就是個戲迷。隻要哪裏演戲,他是場場必到,風雨無阻。沒有他不知道的戲,給別人講起戲來,那是頭頭是道,繪聲繪色。那時香香也就幾歲光景,每次都牽著奶奶的衣角去看戲,就像一個小跟屁蟲似的。偎依在奶奶懷裏看戲,看不懂什麼,就覺得很熱鬧、很好看。有時也會問奶奶。奶奶總是不厭其煩地給香香講:宰相之女王寶釧下嫁平民薛平貴,住寒窯苦等入伍的丈夫18年,終於夫妻團聚;七仙女愛上勤勞本分的樵夫董永,嫁給了他,卻遭到玉帝的極力反對,最後被拆散;家境貧寒的陳世美十年苦讀,中得狀元後,被招為駙馬,不認發妻秦香蓮,被包拯送上龍頭鍘……奶奶的講述讓香香入迷:原來人世間有這麼多苦難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