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杯子碎了(1 / 2)

“林!嘉!綺!”第十二次聽到樓下傳來的喊叫聲,我從宿舍探出頭看看樓下站在雨中的袁晨彬,他舉著傘,正仰著臉看著我。從五樓看下去,那張全校女生大呼小叫的俊臉被無限地縮微了,眼神中的憤怒卻並沒有被眼前的瓢潑雨幕阻斷,很直接地傳達到了我這裏。

下麵,還有側麵也有女生探出頭,好奇地看著他,我知道,他是我們L大的校草,於是他就是那些女生們眼中的寶貝蛋兒一個。在我二十年的人生中,有十八年與此寶貝蛋兒相安無事,然後在一年半以前,一切都變了。

身後一個舍友飄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嘉綺,下去看-看-吧,你已經夠遭人嫉恨的了,樓下的人可是袁晨彬,你要再拖個幾分鍾,全校女生都該拿你當敵人看待了。”

“切,”我不屑道:“老娘我天生就不缺乏橫眉冷對千夫指的精神,再說,也不是我的錯,誰讓他先弄壞我的東西呢?”

我被弄壞的東西,是遠在異地的朋友特地郵寄過來的一隻杯子——而且,對方恰恰是那個我暗戀多年的高中時的學長,四天以前,袁晨彬這小子順手就給摔了,等到我一臉氣憤去質問他的時候,居然還無比淡定地甩給我一個白眼:“不就一個杯子嗎?多少錢,我賠給你!”

袁晨彬是個標準的富二代,富二代的世界觀裏麵有著永恒的定律,就是沒有拿錢解決不了的事,如果解決不了,那一定是錢不夠。在他這裏第二種情況並不存在,於是這定律就簡化成一條,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所以,他肯定也沒有想到,我會在昨天大家一起外出郊遊的時候,專門挑他在遠處和別的男生一起打球的那個空兒,找到他的包,把一瓶蓋兒沒有擰緊的果粒奶優放在裏麵,然後轉身走開若無其事地與別人談笑風生。

再然後,在接下來的幾十分鍾後,我如願以償地聽到了袁晨彬的怒吼聲——“誰他媽把飲料放錯了!!!”

當然,我沒有站出來回答“我他媽把飲料放錯了”,而是沉默著,看著一大堆女生圍著袁晨彬的那個黏糊糊,髒兮兮的破包轉,她們有的安慰袁晨彬,有的忙著把裏麵的東西弄幹淨,有的建議把包拿去洗洗……我看戲看的不亦樂乎,直到看見袁晨彬一臉沉痛——對,不是裝出來的那種,他一臉沉痛地看著手中錢包裏的一張舊照片,上麵糊滿了果粒奶優,已經變得皺巴巴。有好心人在一旁議論,以便我能夠了解到那張照片包含的內容。

——那是袁晨彬一年前跟別人跑了的女朋友留給他最後的紀念,一張兩個人的合影。

當下我的腿就有點兒軟了,眾所周知,呼風喚雨的袁晨彬沒能留住的這個女人,算是個禁忌的話題,曾經有個不要命的男生有一次說了句“那種女人早滾早安生”——就是這麼寬慰人的話,袁晨彬撲上去就和對方打起來了。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對旁邊的人借口身體不舒服,然後在袁晨彬從他的哀傷小情緒中恢複過來之前,畏罪潛逃了。

在他發現這缺德事是我做的之前,我得想出一個讓我不至於缺胳膊少腿的解決方案,而眼下,袁晨彬已經等在樓下興師問罪,這方案卻依然杳無音信。

不如裝可憐?使出渾身解數表現出一副天真無辜人畜無害的模樣,然後說是真的把飲料放錯了?

——不行,太窩囊了,那不是老娘的作風。

或者一身凜然正氣,大搖大擺走下去,說老娘就是把飲料放錯了?

這麼做之前,最好還是先買一套盔甲,盾-牌和劍……

“林!嘉!綺!”——聲音再次傳過來,我定了定神,拿起雨傘——隻能拿這個做武器了,然後回頭揮揮手,大義凜然告別舍友,推開門的時候一陣風挾著潮濕感衝撞我午睡起來還沒有來得及洗,泛著油光的麵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我咬了咬牙,下樓。

身後,舍友一句微弱的“你不換個衣服嗎”被我關在了門後。

於是樓上那些關注著袁晨彬的小花癡們,視線裏出現了這麼一幕:在校草袁晨彬不懈的呼喚下,他麵前終於出現了一個女生,身穿流氓兔圖案睡裙和豔俗的紅色人字拖,頭發被隨意晚起在腦後,戴著一副超級大的黑框眼鏡,打著印有“XX可樂”字樣的雨傘,走到距離他兩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我要說那句和我腳下的人字拖一樣讓人感到爛俗的句子——如果視線可以殺人,我現在應該已經被淩遲到屍骨無存了。我看著袁晨彬,他也看著我,好看而深邃的眼睛幾乎要像一顆子彈貫穿我,我倒吸一口冷氣,說:“你叫多久了都,嗓子不疼嗎?有這功夫幹嘛不直接給我打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