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開始厭倦這樣的生活的?那個帶著羞澀笑容的女孩,那個站在領獎台上從容不迫的女孩,那個眼神清澈,被誇獎為“在老師心中近乎完美”的女孩。
房間的光線被厚實的窗簾嚴密地遮擋起來,電腦老舊的屏幕時不時地發出異常的光芒,顯然已經不堪重負。20出頭的女子卻仿佛沒有看見一般,任由蒼白的臉色被映得五彩斑斕——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富裕的家庭,優秀的成績,全麵的才藝,可以信任的好友,真心喜歡自己的男友,下個月就要到美國頂尖的學校讀研——自己到底怎麼了呢?大概一個人太久了吧。抓抓自己亂成一團的頭發,女子眨了眨眼睛,空洞的眼神開始泛出靈氣,算算時間與世隔絕快3個月了,就算不自閉也要抑鬱,難怪會有“還不死掉”的想法,也許出去走走就好了。
女子眯著眼睛摸索著下床準備開燈,冬日的寒意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拉了拉被子想把自己裹起來,被子上的筆記本卻傾斜著跌落在木質地板上,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顏語是被凍醒的,她隻覺得寒氣無孔不入地侵襲著身體,讓她無可抑製地抱成一團,劇烈顫抖。一但感覺到這樣的寒冷,是沒法入睡的,顏語的思維依然是清醒時那一瞬間的空白,瘦小的身子在眼睛沒有張開時就被寒冷強迫著坐起來。這一坐讓剛才因麻木而無法感覺的疼痛如潮水般襲來,身子定格在一個可笑的姿勢上,良久才一點一點挪成一個坐的姿勢。
“小娃娃居然還活著,不錯不錯。”粗啞陰冷的聲音分不出是男是女,隻知道是個老人,話語裏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偶爾伴隨著幾聲咳嗽,讓顏語感覺多了幾分人氣。
借著昏暗的光線,顏語發現她在一間不大的帳篷裏,帳篷裏除了她以外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小孩,他們大多在昏睡中,身上衣裳藍縷,依顏語的判斷應該是陷入了半昏迷。
“這是哪……”顏語話音未落,自己先愣住了。盡管聲音很難聽很幹澀很嘶啞,但她依然輕易地判斷出這不是自己的聲音,也不是中國的語言——果然麼,穿越了……巨蟹座的顏語輕易地陷入了自己構築的世界中,隻覺得人生在這一刻是如此的刺激,如此的搞笑。
“這是哪……”粗啞的聲音陰冷地笑起來,將她從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回來:“這是俘虜營,趕明兒開戰要上戰場的。”
“俘虜營……戰場……”顏語呆呆地重複著,隻覺得周圍越來越冷,連她的思維一起凍僵了。
“沒錯。”對麵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老人象是難得有人與他說話,竟然說出興致來了,也不管顏語有沒有在聽,自顧自說下去:“小姑娘你是姓青花的吧,旁邊的紅河鎮可是四百八十三戶人家全都屠得幹淨,倒是省得來這裏受苦,誰讓青花鎮裏盡出美女呢。”說著冷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嘲笑美女還是別的什麼。
顏語這才發現俘虜營裏竟然沒有一個年輕女子,甚至連中年女子都沒有,空氣裏彌漫著一種讓人作嘔的怪味,似乎是血腥氣混合了別的什麼味道,讓她忍不住幹嘔起來。
老人看顏語這模樣,嘿嘿一笑,不再說話,隻是顏語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
這樣殘忍的寂靜無聲中,天色終於亮起來,顏語蜷縮在帳篷的角落,呆呆地看著躺了一地的人,有的動了動似乎要爬起來,有的臉色灰青,顯然挨不過那個晚上,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帳篷的門簾被猛然掀開,刺眼的陽光毫無防備的照耀進來,又立馬被一個巨大的陰影所籠罩。來人歪歪斜斜地穿著製式的鎧甲,亂糟糟的頭發和惺忪的睡眼顯然未經梳洗。他罵罵咧咧地一揮手,大聲吼道:“把死人拖出去燒了。”接著目光在帳篷裏轉了一圈,一咧嘴笑起來:“給他們送飯來。明日開戰,今日可要喂飽了他們。”說著兩個大漢自他身後走進帳篷,用力踢了踢那些不動的,隻要沒反應便一率拖出去,也不管真死假死。接著他們抬著一個大鍋進了帳篷,鍋裏冒著熱氣,透出些古怪的味道,象是什麼植物和米糊一般的東西一起煮了。
顏語的胃早因為寒冷失去了知覺,被這熱氣一激,竟然覺得饑餓萬分。而周圍的人比她反應更甚,原本空洞的眼神裏射出惡狠狠的光芒來。不過在幾個衝上前去搶食的死在兩個士兵刀下後,就沒有人敢亂來了,在這裏,人命顯然是不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