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山,青陽峰上空。
雲霧之中,一道清藍琉璃光閃現,化作一人身影,落地收劍一氣嗬成。
這人飛劍才收入左袖,右袖中便甩得一人出來。
一股柔和罡氣扶著一臉懵懂的袁歸穩穩落在地上。
青陽峰上有掃雪的眾弟子看見宋溪亭,皆喜道:“快看,是宋師叔來了!”
人緣不錯的宋溪亭一邊微笑點頭,一邊領著袁歸朝太清殿走去。
古人有三清之說,乃是玉清、上清和太清,來比喻宇宙鴻蒙之始時最高境界的三重天,和一氣化三清的天地真理。
千年前有道祖以德證道,求道證仙,返登太清之境,繼而才看到了元始無極。這也就是三歸於二,而二複歸於一的修真至理。
天龍劍派在這座最高峰台之上建立偌大的太清殿,便有宏大的修真大願蘊含其中——是為創派祖師告誡後世弟子:行大道者需當仁不讓,又知謙卑收斂,甘居天地之後,處行大道之末位,勤勤謹謹於人道中修行,而不忘以德求道之意。
由於太清殿上空不得飛行,即便尊為閣老,宋溪亭也必須恪守門派規矩,從峰台南門一步步朝殿閣走去。
袁歸跟在宋溪亭身後,一起走過寬闊的試劍坪,趟過昊天池上的白玉橋,在殿閣間輾轉了一些工夫後,這才來到傳說中的太清殿下。
大殿飛角紅柱,鬥拱交疊,三層歇山大頂,八處連環大門。
正門垂簷下兩列墨底大聯,書寫翠色大字——上聯曰:“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下聯曰:“天蒼蒼其正色耶,八荒四極窮睇眄”。
最上方單有一額匾:“天道求索”。
好一個天道求索。
宋溪亭步履穩健,帶著袁歸踏入了這座天龍劍派最大的太清寶殿。
大堂中玉柱蟠龍,法印飛旋,居中一柄巨大劍形靠背的座台前,正負手站立著一位仙骨清瘦的老人。
老人穿著一身樸素的潔白衣袍,人亦是白發如雪,長須及腹,慈眉善目卻炯炯有神。
如果說他就是天下正道修士的領袖,那位年輕時有著“落雪神劍”之名的東方羽白,那麼這個形象再適合不過了。
即便輩分高如宋溪亭,也微微垂首,叫了白袍老人一聲:“掌門師兄。”
又分別與同樣沒有落座而是圍在掌門真人左右聚首洽談的幾位閣老打了招呼。
這幾人氣態神韻都不俗,衣著也不盡相同。見宋溪亭來到,都微微頷首。
其中有那乾坤殿首座武火真人,真武殿首座劉毅及其師弟耿巽,神照閣閣座林子秋,以及紫月閣閣座嶽雯心。
正值中年風姿颯爽的林子秋道:“宋師兄,你來得正好,我等正在與掌門師兄商談明年除魔大會的事情。”
掌門真人含笑點了點頭,目光投向宋溪亭身側的袁歸道:“師弟,這位少年是?”
宋溪亭道:“哦,此乃寒玉自神洲中土救回來的孩子。此子同時進行武道和仙道兩種修行,殊為難得,故宋某擅作主張將他帶來與掌門師兄一見。”
眾閣老聞言都露出訝然之色。
“哦?有這等事?”一向正襟威嚴的武火真人忍不住奇道:“據本座所知,武道乃是凝煉肉身身國,自成小世界,與我仙家所求與天地同為一體的修煉本質不同,那昆侖山上的玄真老祖不就是因為修習所謂真武之道而暴斃的麼?”
劉毅笑道:“武火師弟,你閉關太久,難道都沒有聽說過昆侖星宮十年前出了個修真武之道的大人物麼?”
武火真人一時語塞,微露不悅:“即便有這種逆天而行的人又怎麼樣,縱然一時光彩奪目,依本座看,八成也活不太久。”
袁歸聽到此言,本就不抱希望的心中愈發灰冷,默然垂下頭。
武火真人自他進門以來也沒有正眼瞧他一下,此刻卻漠然投來目光審視少頃,搖頭笑道:“此子不知拜了哪個野路子師父,明顯真氣輕浮,築基不穩。連基都未築好,卻有著強於普通洗髓築基修士的元神波動,此乃越矩負重,揠苗助長之象,又豈能長久?本座瞧他體內陰氣濃鬱,似有陰物纏根,而我修士講求的一口元陽永不壞,他年紀青少卻壞了一身陽氣,連命都沒幾年可活,還學什麼仙?就算他懂一些庸俗武夫的拳腳功夫,也不會有所成就……宋師弟,你是否腦子進了水,我天龍劍派是何等地方?就算是仙家門派裏,這太清殿也是修真界的聖地,況且今日隻是我們幾位閣老之間會麵,而你居然擅自把這個齷齪肮髒的後輩凡人帶進太清殿中,作何道理?難不成你想收他為徒,敗壞我天龍劍派之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