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微笑道:“你萬莫自責,此事因大局而起,意外迭出,並非你的過錯,且你娘與小天既然被那老仙人帶走,應該不會有事,隻是暫時下落不明而已,此事看來隻能從長計議了。”
袁歸斷然道:“我先去一趟西京。”
葉青看了袁歸一眼,搖頭道:“不行,此事以你一人之力肯定不行。”
即便如今的袁歸已經今非昔比,但在葉青的眼裏,他還是當初那個生活在長輩羽翼下,沒有長大的孩子。
不料袁歸將背後苗刀一把抽出,一刀斬下,將那質地結實的棗木扶欄劈成兩段。
“我可以。”袁歸略顯笨拙地收刀,牙縫裏擠出三個字。
葉青一愣,隨之閉目歎道:“罷了,你也長大了,葉叔不攔你,你意如此決絕,那便去吧。不過你得聽葉叔一句話:按圖索驥,隻是打探,不要妄動!”
袁歸點了點頭。
葉青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便去追那九黎蠻軍,羅淩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能夠找到他,此時機不可失,若等他回了神都,就再難得手。待替林大人報了仇,葉叔就去西京與你碰麵,我們一起想辦法救出你爹。至於雲峰,我倒不會拿一個後輩怎樣,讓他吃些苦頭也夠了,他的穴道一個時辰後自然解開,由他自便吧。再者,此去一路必然有那掖幽庭的人沿途埋伏,凶險重重你還是不要緊隨其後。你由古河鎮走水路入汾河,再由晉陽城繞行,這樣保穩一些。那晉陽有你爹一舊交,是那並州從事治中劉卞,你尋他求助或許也能有所收獲。”
袁歸聽葉青交代罷,點頭應承。
葉青正視袁歸輕聲道:“歸兒,我們就此別過。”
袁歸抬頭看著葉青,嘴角撇了撇算是應答。
二人同時一躍,消失在樓台扶欄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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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山上,太乙宮,翠華殿。
大魏唯一被封侯的羽衣道人閉目危坐,眉心,胸口及小腹處隱隱有丹氣環繞。
在他的麵前,懸空漂浮著一塊乳白石頭,散發溫蘊光芒,絲絲縷縷白色霧氣從石頭上縈繞而出,流嵐般聯係著他的身體各處。
天運侯,袁心罡。
有了這一顆補天石,他多年未突破的瓶頸隱隱有了疏通之勢。
待完全吸收了補天石中的天地精華,踏入那第二境界指日可待。若真到了那天,便得了大逍遙,天地間哪裏還去不得?
捧著拂塵的道童悄聲進門恭謹道:“天師,馬遊、章道齡、丘長春三位老真人找您,正候在太乙觀候著。”
容貌似乎年輕一些的中年道人緩緩睜開雙眼,淡淡說了句:“知道了。”
太乙觀外那千年柏樹相傳乃是老君係牛之處,又稱“係牛柏”。三個須發皆白的老道人一言不發地站在老柏樹下。
三人皆是一身禦賜的素白道袍,配上白發白髯,各個如同仙風道骨一般氣質出塵。
他們本是這太乙山的三位出世道人,習武養生多年,所修不同:一人習武,一人學占,一人修道醫,各自修為都頗為不俗。
在先帝福蔭終南山後,全真一脈也受到了朝廷厚待,整個終南山也隱隱有著成為“帝家後山”的趨勢,太乙觀香火更盛,原本三人在這太乙山裏還能圖個清修,現下卻時常為打理些瑣事忙不過來,而那十幾年前雲遊到此的袁姓道人鳩占鵲巢,倒成了這裏真正的主人。
待見到翠華殿有一人走來,一位虯須老者便自毀了一身高人氣度,吹胡子瞪眼嚷道:“姓袁的,自打你入主太乙宮,就沒來過什麼好事。你自己看。”
說著就扔去一個布袋。
換了一身黃紫道袍的袁心罡一把抓住,眯眼往袋裏一瞅,神色平靜道:“不知章老真人給我這蜈蚣是何意?”
“你幹的好事,自己不知?”虯須老人氣得哆嗦。
右側看起來年紀最長的道人倒是淡定許多,施了一禮道:“天師,養蠱乃是至陰至邪之事,為我道教所不齒,這蠱皇更是傳說中極凶之物,卻幾度出現在中土,且我們尋到許多線索,蛛絲馬跡都指向你一人。你作何解釋?”
站在中間的雲髻道人緊接著冷聲道:“這條蠱皇不知何因死於鄆州古河畔,被雲遊的章師弟發現。還有晉陽係舟山中傳說的沸沸揚揚,有那巨妖作祟。在大周時乃是趙國國都,趙被大鄔所滅,後者亦入主晉陽,那係舟山乃是當年龍首。另外,舊楚的郢都、舊梁的建康、大雲的大理,大禹的潭州都有傳言說有巨蜈在山間出沒。這些地方都是龍氣聚集之地,出現的也都是蜈妖,難道這些都是巧合?”
貴為國師的袁心罡不置可否,平靜地吐了口濁氣。
“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