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神色疲憊,見袁歸醒了,強提精神道:“我們進鎮城歇息一日,這雲峰一定知道你父親的下落。”
入城下馬,袁歸勉強能夠行走,二人便將那雲峰帶往驛館。
葉青給雲峰解了穴道,後者也識趣,不敢妄動妄言,隻狠狠瞪了袁歸一眼便乖乖走路。
袁歸倒是覺得莫名其妙,自打他昨夜“第一眼”見到這位白衣飄飄的公子,便覺得此人看向自己的眼光深惡痛絕,可他又根本不認得這人,實在令他費解。
正巧有一個老頭領著孫子在鎮口的茶攤上喝茶,見到三人入城,便熱情喊道:“這位先生像是生麵孔,是鄆州來的官人吧?若是尋宿的話,老朽倒是可以帶你們去家飯菜不錯的地方。”
話才說完,那老者麵容漸漸僵硬起來,指著袁歸叫道:“是你,你不是被河妖吃了嗎!你是人是鬼?”
這老者正是那位把袁歸充當“河神”祭品的孫老屯長。此時他看到袁歸活生生站在麵前,不由得驚駭不已,猛地起身卻站立不穩,連茶桌都掀翻倒地,引來許多人圍觀。
袁歸撓了撓後腦勺,愕然地看向葉青。
葉青神情古怪,見那老者拉著孫子起身欲逃,明白此人恐怕也不是善茬,當即一步跨去追上那老者,提著衣襟將其拎了起來。
“大俠饒命,饒命啊,小老兒無心之失,切勿記掛心上,小老兒還有孫子要養活,你要索命,便去找老於頭!對,是他下毒迷了你們,也是他一手張羅把你們送去鬼渡口的!”孫老屯長語無倫次叫著。
一旁五六歲的黃髫稚子好奇道:“爺爺,你也會尿褲子啊?”
孫屯長隻顧保命,哪裏顧得上和孫子扯淡,高叫道:“大俠要報仇,老朽願意帶路!”
葉青與袁歸對視一眼,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葉青到底是老江湖,冷聲道“帶路。”
孫屯長如釋重負,整個人都癱軟倒地,半晌才拾起身來,才發現自己衣襟都被冷汗浸濕。
一行人在孫屯長的帶路下來到一處酒樓,早就看到小二的站在門口吆喝:“來古河鎮看美景的客官們,河妖已除,這是咱鎮裏天大的喜事,本店酒水買二送一,菜肴物美價廉,樓上可聽濤聲,隻此一家,隻此一家!”
之前冷冷清清的驛館此時賓客滿門,許多都是些聞名趕來遊覽的外地遊客,門麵也大了許多,連旁邊商鋪也盤了下來,裝成了一間有模有樣的酒樓,看樣子這段時間賺了不少銀子。
那小二見到孫屯長駕到,恭首喜道:“屯長又給本店帶來貴客,快請快請!”
不料孫屯長卻橫眉冷眼,怒喝道:“去,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小二一時錯愕,還待再問,就被孫老頭一腳踹倒在地。
葉青有些尷尬,正要阻攔,那老者已經大步走入酒樓。袁歸好奇之下也跟了進去,或許可以籍此知道些失憶前的事。
那老於頭已經不再看守渡口,把碼頭賣給了官府,來兒子這酒樓幫忙打理。此時於掌櫃父子正忙活著收賬,卻被強裝怒火的孫屯長打斷。
老頭一巴掌拍在櫃台上,叫罵道:“老於頭,索命的主兒來了。”
這一鬧,賓客們都紛紛停下酒食投來目光。
於掌櫃父子錯愕抬頭,待看見袁歸時,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老於頭驚怖之餘大怒道:
“老孫頭,你還有沒有良心,上個月輪到你家出人,要不是為了你那孫子,兄弟我能出那主意?”
“放屁,本屯長作風正派,哪裏會做這缺心眼的事,這明明是你為了暴利販賣人口給祭祀,你看看你,酒樓開的這麼大,哪裏來的錢?”孫老屯長怒衝衝道。
老於頭也急了,火冒三丈道:“咋的?看兄弟有錢了眼紅?我隻是賺該賺的錢,誰死誰活管我何事?自打鬧河妖後,人家縣衙裏的官老爺們哪個不是帶頭捐人,誰會出自己人,都是私下裏走關係買幾個死囚頂替,有些人窮得活不下去,賣命給家裏換一筆糊口錢,這不都是約定俗成的規矩麼?連上麵的太守都不管,你算老幾,這會跳出來給老子講理?你就繼續當你那破屯長嘛,腦筋那麼死,怪不得你那兒子也那麼白癡。”
孫屯長本就是為了避災才演了這出戲,想嫁禍給於掌櫃父子,此時聽到老於頭侮辱自己早已的兒子,頓時動了真火,擼起袖子作勢大打出手。
於掌櫃拍手一呼,立馬便趕來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壯丁,將場中滋事的四個人圍在當中。
孫屯長成功禍水東引,幹咳一聲連忙站到葉青身側。
葉青正想詢問葉小天的下落,那十幾個壯丁已撲了過來。葉青無奈歎了口氣,腳步略微邁開。
該是用拳頭講理的時候,動嘴往往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