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歸有苦難言,這左臂乃是蛟龍屍骨精華所鑄,普通刀劍根本無法傷之,況且骨肉相連,心脈相同,已經不是單純斬斷那麼容易解決的事。
袁歸每殺一人,那蛟血顯化在臂上的幽綠圖騰便深沉一份,袁歸心神也清明一分,甚至愈發敏銳,耳聰目明,連十餘丈開外的風吹草動都能清楚感知——隻是這殺念一起,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
葉青撥開一潑箭雨,斷然喝道:“袁歸,你沒有師父教導,出招毫無章法,所學太過駁雜,日後最好不要輕易動用內力,否則會加重你的瘋魔!這裏交給我,你速去尋找你爹!”
袁歸點頭,強忍住打內心湧現的嗜血欲望,躲開殺來的府兵,身形掠往內院。
一路逼問了數名府兵、雜役,都無人知曉。
最終,袁歸在一個婢女戰戰兢兢的帶路下,一腳踹開了都尉大人的書房門扉。
“暗道設在都尉大人書房,奴婢也是一次無意間從窗外聽到雲大人與那位滿頭白發的大公公議事,確是說袁先生就押在這密室之中,有更重要的用處。公子,奴婢知道的就這麼多,還請莫要傷害奴婢性命。”
袁歸擺擺手,那丫鬟如釋重負,磕磕絆絆地跑路。
袁歸進入書房搜尋半天,卻並未發現任何蹊蹺,心中怒道:“敢騙我!”
正待出去找那丫鬟算賬,無意間一瞥,卻見那書壁旁有一幅山水畫略有突起,袁歸將其一把扯下。果然下麵遮著一圓形凹槽,裏麵放著兩枚陰陽魚狀的令牌,堪堪合在一起。
袁歸並不認得那是兩枚虎符,隨手給扔了,這才看到凹槽內有一扳手,剛好隔開陰陽魚。
袁歸將其一擰,那堵書牆便旋轉開闔,露出一條通往底下的密道。
“想不到這都尉府裏竟有如此暗道。”袁歸驚奇,連忙踏入其內。
愈深入,少年的心便莫名其妙地不安跳動。
終於,袁歸來到了暗道最深處的一道閘門外。
“隻有這一間密室,應該就是這裏了。”他抬起手,黑色罡氣漸漸凝聚,想著即將就要見到那憶不得容貌的父親,心中百味雜陳。
閘門是精鋼所鑄,專門用於囚禁一些特殊“犯人”,甚至能夠關押擁有宗師之力的高手。
弄開鐵門本應該耗費一番力氣,可是袁歸一拳便將那門轟開,原來竟是沒有上鎖。
展現在眼前的場景令袁歸嗔然——空蕩蕩的囚室裏空無一人,隻有一套套刑具擺放在列,地上還有大大小小的血斑,似乎才風幹不久,在不透氣的密室裏散發著淡淡血腥。
袁歸對血氣極為敏感,強忍漸生的殺意,心頭劇跳,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胸間。
他毫不遲疑,猛地轉身衝出密道。
衝出書房,來到庭院之中。卻聽殺機四起的喝叫:
“大膽歹人,竟敢私闖都尉府!”
隨著一聲聲暴喝,數十道身影不知自何處飛身落入這片曲徑通幽的賞景小園,將他圍在中間。
借著府院內通明燈火,他瞧見這夥人皆是一色的黑衣蒙麵。
袁歸側過臉:“找死?”
庭院之內有假山,假山之上有高亭。高亭內幾人環坐桌旁,舉杯對飲,談笑宴宴。
卻聽一人笑道:“郡下諸公莫驚慌,王師北上叛亂平。”
發言之人是那陳東。
一旁的劉偉符合地接了一句:“甕中捉鱉殘局破,聖恩顯顧前路新。”
在座幾人皆是鄆州郡內文武大員,各個平日裏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此時戰火才熄,太守新死,這幾人方才都嚇得屁滾尿流,現在倒沒有了一點慌亂之意,居然有閑情雅致回來在此居坐歡飲。
披甲戴盔的雲無傷聽得劉偉這麼一說,忍不住心花怒放,拍手笑道:“大亂已平,諸公都功德無量,本官日後遷職京城,都不會忘卻各位同僚之份。”
雲無傷身後站著一位少年郎,綢衣錦緞,高髻銀簪,此時神色複雜地看著山下孤立無援的袁歸,暗歎一聲“可惜”,眼中卻流露出難以察覺的興奮與嘲弄。
“峰兒,你那不講信譽的師父背棄我雲家,你也莫要再認他為師。這天底下高手多得是,不光他大刀蘇家一門。你也見識過掖幽令大人的能耐,連他手下這些黑衣人中,也不乏小宗師之流。如今爹助他引出曹堯,此乃大功一件,守城退敵,此乃其二;替皇上除去昔年眼中釘,此乃其三。有此三件大功,相信上麵不會虧待我雲家。你也不必再屈居蘇鐵山門下。”
雲峰點頭:“孩兒知道。”
雲峰身側的一位挎刀少年微微垂下了頭。
少年十七八歲,相貌剛毅,眉間卻帶貪婪之色。此人正是那大刀蘇家公子蘇剛,當初與雲峰堵截袁歸的一幹紈絝少爺裏就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