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一個鷂子翻身起，羞辱之下大怒拔劍，步步走向宇文淵，舉劍就要刺下！
二虎子和小李子都還來不及衝過去，眼看那劍鋒便要刺入胖哥兒那大肚腩。
忽然有一劍將他穿背而過！
王磊口吐鮮血，緩緩轉身，滿臉難以置信。
袁歸顫抖著雙手，死死盯著方才還凶神惡煞的守將王磊此刻口中血沫狂噴。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殺人。
撿來的劍也沒拔出來，袁歸惶然鬆手，和王磊同時坐倒在地上。
袁歸眼神渾濁：“我……我殺人了？！”
背後被胖哥搡了一把，耳畔的聲音才漸漸清晰起來，回神的袁歸這才聽見宇文淵暴跳如雷的喝罵聲：“你老妹的，愣著幹嘛？趕緊走啊！”
老張在馬車上疾呼：“少爺，少爺！快上來！”
袁歸沒工夫多想殺人的事，急忙躍上馬車。
老張二話不說，快馬揚鞭，朝東門急馳而去。袁歸回頭望去，見胖哥兒、二虎子、小李子三人朝自己招手，也轉身跑了。
看著他們身影漸遠，袁歸心中沒來由一酸。這一離去，下次見麵不知到幾時了。
“再見了兄弟們……我還會回來的！”袁歸道。他看了眼不知所措的葉小天和才被老張強拉回來的娘親，二者都沉默不言。
“希望老爹和葉叔叔能堅持住啊。”袁歸心道。
馬車衝出東門，沿著官道顛簸上路。
因為一匹馬兒受了傷，所以馬車跑起來方向總是歪歪斜斜，全靠老張吃力地駕馭才能勉強行駛，看來隻能先逃出郡城再做打算了。
車裏的幾人一路無話。
一輪明月清汪汪如泉水映照，在這即將入冬的深秋時節顯得愈發清冷。馬車車頭上的油燈畢竟隻能照明一丈距離，再遠的也看不清楚，盡是黑漆漆一片樹影婆娑，張牙舞爪如牛鬼蛇神。
袁歸脫下衣服給瑟瑟發抖的葉小天披上。小姑娘根本還沒有做好要出城逃難的準備，此時還愣愣地發呆，看來是還沒有從方才被扔下城牆，看到千人格殺的驚恐中回過神來。
袁歸衣袖上的血跡還沒幹，這才回想到方才真正親手殺人，難免一陣反胃。
梁小敏深深歎了口氣，將兩個孩子摟入懷中。
葉小天一直癡癡望著窗楣，袁歸心頭也一陣說不出的苦澀。
背井離鄉惶然去，一夜風塵歸夢來。
朝東馳去兩百裏，就是那古河縣。
北方的紫龍江有支流自鄆州境內流過，自古就有人在此繁衍生息，恰是這古河縣與它名字的由來。
這北方邊境環境幹燥，本就缺水，能有一條大河滋養一方，自是少有的福澤。
古河縣距離鄆州郡約莫兩百裏，中間隔了座不大不小的山，隻要環著山腰走一段還算比較平緩的山路，過了山麓便能看見轄境內的鎮子和人煙。
待到了鎮裏就可以暫且休息一天，換上好馬備好食糧再趕路。再繼續朝西南方行去，就能到娘親所說的渭州了。
可才駛了沒多久，就忽聽外麵馬兒痛嘶一聲，緊接著便是淩亂的馬蹄聲和老張恐慌的喊叫聲。
疾馳中的馬車一下就亂了方向，失控撞在路旁的山壁上。
車內三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隻覺整個車廂劇烈一震，然後轟然翻倒，連滾帶撞滑下山坡。
混亂的黑暗中，袁歸隻覺得自己和小天被娘親一雙手臂緊緊環抱。滾落的車廂一路翻撞了不知多久，直到撞上了一塊石頭，猛地一聲巨響碎得七零八落。
衝撞產生的強大力道積疊而生，摧枯拉朽，要不是有堅實的車廂護著，裏麵的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待一切平息，眼冒金星七葷八素的袁歸掙脫娘親雙臂，吃力地爬出車廂。葉小天的臉就貼在耳畔，呼吸微弱。
袁歸張開嘴，可嗓子卻一時發不出聲。他使出渾身力氣爬出小半截身子，隻挪了一尺不到，渾身的疼痛便如洪水般洶湧襲來。唯一的感覺便是額頭上濕乎乎的，伸手一抹，借著慘白的月光才看清，是血。
視線模糊中，袁歸看見一匹馬倒在不遠的地方抽搐，頭顱上赫然紮著兩支箭，血湧如泉。馬頸上，腹肋上，也插著七八支利箭，支支斃命。另一匹馬都不知死到哪去了。
老張也躺在不遠的地方，滿臉的血汙和胸口上的幾支箭觸目驚心，恐怕活不成了。
馬車已然摔得破碎不堪，行李都不知撒落到了哪裏。
渾渾噩噩中隻見零零星星，似有火把閃動。林間約莫有七八個人快速走來。
待到了近前，袁歸才看到，這些人皆一身黑衣蒙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