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歸零看著眼前慘敗的局勢,直氣的幾欲嘔血,雙目忽地瞪向葉孤鴻,仿若是眼上要長了牙,倒真能將他撕吞了般,身子顫了幾顫,怒喝道:“你幹的好事!哼!”
葉孤鴻一聳肩,淡掃了一眼滿盤上的白狀粉末,道:“棋仙誇獎了。這個棋盤眼見已破舊得不堪了,早該換了。”說完一步踏出,向“酒魔”楊幹絮一揮拳,道:“楊兄,你我這便去大醉一場吧。”
楊幹絮“嗬嗬”笑道:“小兄弟無羈無束,坦然自若,楊某越看越喜歡。哈!我要有個女兒,定讓她嫁你不可。”
葉孤鴻聞言駭一跳,忙揮手道:“酒——那個楊兄,葉某一介浪子加酒鬼,聲名狼藉,自不必說,卻還要整日逃亡求生,怎敢受楊兄這般謬讚。”
心道:“你便是真有個女兒,葉某又哪能娶?不知不覺又想起了蘇歆。”
“歆兒”他在心底深深地呼喚道:“你在哪兒?有沒有受苦?是不是也在想著你葉大哥?”
連綿雲峰,蒼蒼翠嵐。蜿蜒冠頂,哪一個是自己?自己又屬於哪一個?葉孤鴻驀地仰天長歎,一把提起一個半人高的酒缸,倒灌而下。真想大醉一場,醉了以後就什麼煩惱也沒了。
那天他們喝了很多酒,說了許多話,也想了很多事。但葉孤鴻最縈繞於懷還是蘇歆,最牽腸掛肚的還是蘇歆,最揪心難安的還是蘇歆。
但他若真個知道蘇歆的現狀,隻怕會是煉火焚心,狂奔致死也要電速趕去。
獅子溝,斷龍岩。日正中天,曦暖風拂,自然祥和,春欲醉人,人卻碎春。
兩道半丈方圓,高擎過丈的磐尖上分有一人單腳點立其上。兩人隨風左擺右晃,仿若兩隻淩空獨立的紫青雙鶴,擺幅倒也不小。便在兩人之間,一道激流化作萬馬千軍傾瀉而下,聲振耳鼓。
遠遠地,還能感覺到兩人之間左迸右進化作數圈的淩厲真氣。氣勁十足,直激嘚二人雪絲飛揚,白髯亂舞。
“董日瑄?”靠左的紫裘玉冠老者不知何時突地啟齒打破棕棕水流聲。
右首是一身青衣,相貌平凡的老者,可他的一舉一動間偏又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他此刻雙目茫然地盯著腳下奔騰不息的流水,眼芒焦點正是一道斷岩的拐處。激流甫至,忽經岩石一阻,驀又旋回,倒翻湧波,形成幾尺來高的翻浪,終於在疾水的湧推下,昂首東去。
素衣平凡老者聽見對方問話,淡淡地向他瞟了一眼,又自看向那層細浪,平靜地道:“你說這小小的一層細浪,為什麼能掀船沉舟、人獸難逾?究竟是什麼賦予了它這麼大的神力?”
紫裘老者一愕,道:“你說什麼?”他實在不知這老頭兒怎會有這種奇怪地想法,幹咳一聲,道:“自古巨浪覆舟、渦漩吞船不都是天經地義地嗎?”
素衣老者搖了搖頭,手一揚,指向霧靄深處,淡淡地道:“你看,這濃霧深處,水流之上,豈非是一片寧靜平和,但霧上水下,卻是風湧水翻,氣動難靜。唉,自然百態,萬世風情,渺茫難計啊!奈何悠悠天下之大,渺渺世人又與蚍蜉螻蟻有甚區別?巨浪掀舸,渦流吞舶,隻不過是自然對世人小小的懲罰而已。”
紫裘老者尚是首次聽聞這般奇怪地想法,沉吟了半響,方才道:“嗬,未想五年沒見,‘魔神’的棱角硬是被磨平了。竟這般感歎時路,惜世傷懷了。”
素衣老者正是“魔神”董日瑄,那夜他為追蹤葉孤鴻、屠桂和卓不群三人,一路嗅著酒香而下,直找到了那家酒店。他正是屠桂後來遇上的那個吃杯的怪老頭。隻是,他好不容易追上三人,卻未曾料三人又都互追蹤著跑開了。
正自遺憾間,恰瞧見蕭正明正懷抱著一綠衣女子匆忙離去,他心奇之下悄悄尾隨而下。
便在這獅子溝,他忽見蕭正明停下腳步,似要對這女子動手腳。借著月光,隻瞧見那女子容貌清秀,婉儀無飾已醉人,但雙目緊閉,似已昏去。
當下他哪懷疑對方不是菜花蟊賊,再無多想,忽地如離弦之箭般彈去。
蕭正明心生警兆,慌忙中出掌回擊。
兩人幾番交手,卻是平分丘壑,難分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