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時光老了,我們怎麼年輕(2 / 2)

“你知道?”我有點意外,但又覺得這種意外是多餘的。在這個時代,什麼事情不是一日千裏呢?除非你有意抗拒,和外界隔絕,像毛毛蟲一樣把自己卷成一團。

“在上海見過她。”他說。

“你看到過她?你跟她見麵了?”

“沒有,不過是在某個活動現場看到過她。我在人群中,她在台上。”趙世華笑了,但我卻不像在聽一個笑話,而是一個悲哀的故事。多年後的情人相遇,竟是以這種方式開始,縱有千般心願萬般情愫,卻一個在台上熠熠生光,一個在台下黯然失色。

“我一直在找她,你能找到她麼……”

“不能!”趙世華堅決地打斷我的話,“她不再是以前那個馬尚尚了。”

“我真不知道現在的生活是否是她想要的,站在人前熠熠生光。”

“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被萬人擁護呢?”趙世華有點嘲諷。

“你這樣說她,你難道不清楚她隻是想被人愛護……”

“不說了,那是她自己的事。我還要忙,先掛了。”趙世華把電話掛斷,我還想說話卻隻能聽到嘟嘟的回聲。

我沒有再撥回去,即使我知道此時此刻趙世華心裏有多大的煩悶。也許是我過於天真,天真到以為所有人都會對自己以及他人的感情負責,但既然一個人可以選擇離開一座城市隻為了一個不知所以的理由,那麼他也就有可能對這座城市裏的人以及感情采取袖手旁觀的態度。因為,誰也無法真正在這個孤獨侵襲內心空虛的世界中做到兩全其美,我們都隻能獨善其身。

我打開電腦,嚐試把馬尚尚的名字輸進去,出現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還真讓我找到馬尚尚的照片,就是以前看過的那部低俗電影。不知道是化妝效果還是拍攝效果抑或是照片被人處理過,照片上的馬尚尚有點蒼老,酒紅色的唇膏襯著她深黑的眼影,有種別樣的狐媚。但那樣子並不好看,甚至可以說是難看,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選擇用這種方式對過去宣戰,她是力圖新生還是繼續墮落?

我們都不再年輕,我們已經二十六了。二十六歲對一個女人來說已經是罪過,即使這個罪過比三十歲四十歲時的罪過顯得微不足道,但我們卻是在這裏開始慢慢衰老並且也意識到再也回不到過去了。青春就這麼短,我們卻在意識不到青春短暫的日子裏就已把青春揮霍完畢。人生很漫長,一輩子也不短,但青春就是這麼回事,你再怎麼後悔也是換不回一個過去覺得毫無價值的曾經。

時光老了,我們又怎麼年輕下去?

我告訴陳漁我找不到馬尚尚,即使我知道她就在這片大地的某一個舞台,及時隻要我打開電腦就能看到她在電影裏說話,但我根本無法讓她出現在我們眼前,一起穿上美麗的伴娘裙把陳漁送到一個男人麵前。

“她給我打過電話。”陳漁有點低落,“她知道我要結婚了。”

“你說什麼?她給你打過電話?你怎麼不留住她?”我有點激動,我不知道馬尚尚為什麼不聯係我,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最關心她的人。

“一個人倘若真的想要走,你怎麼留?就像人想要跳樓一樣,就算你在陽台裝滿了護欄,還不是每年每天死傷無數。”

“她的電話是多少,給我!”我有點不死心。

“別費勁了,她用的是公用電話,她是有意不讓人找到她。再說,她現在身邊大概也有保鏢護送了吧,她說她可能要去新疆拍片子了。”

“那她算怎麼樣?算怎樣?你結婚她也不回來!”我有點煩躁,幾乎是用罵人的語氣吼出來。

沉魚倒是很冷靜,比我一貫看到的她要冷靜。她說:“我寧願她不回來,看著一個好朋友親手葬送自己的幸福,那算什麼。”陳漁冷笑一聲,“那算什麼!”

“陳漁……”我欲言又止。

“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力。”陳漁說,“隻是我們都不幸福。”

陳漁用她的車把我送了回家,把包好的伴娘裙遞了給我,我們都沒有再說話。其實有的時候不說話就已經足夠鬧騰,生活折磨人心,心若太累的話我們往往會陷入低穀坐以待斃。

我沒有坐電梯,沿著樓梯慢慢走上去。下一刻看到的一幕使我陷入了一種無法自我解脫的僵局。林梓維,他正站在江東房子的門口,他戴著我曾經送給他的帽子,看到我的時候對我溫柔一笑。

我看錯了麼?我多麼希望這是錯覺。我很累了,會產生錯覺。我這樣安慰自己。

但我不得不清醒。

“蘇夏!”林梓維笑著向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