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請跟我到這邊來,我們填一下表格。”接待小姐的臉上依舊是職業化的笑容,文萱忍不住一顫。
從旅行社裏出來,文萱感覺特別不真實。睡了一覺起來決定的事情先是被自己否定了,吃完飯之後又重新決定,到現在已成定局。看來段文芝說的沒錯,如果真有具象的腦洞的話,那她的腦洞一定是U型的。
大家都在說,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但是,世界那麼大,文萱現在隻想找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
文萱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她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感覺昏昏沉沉的,頂著像是已經脫離了身體的腦袋去開門。
“誰啊?”文萱拉開門,有氣無力地靠在門上,頭也不抬。
“是我,怎麼,都睡傻啦?”頭頂傳來低沉好聽的男人的聲音,然後她感覺有一隻大手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發。
“老六?”文萱抬起頭,隨即露出笑容,“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我回來看看你,一直打你手機都沒人接,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還好隻是在睡覺。”
“哦,對不起啊,我睡得太死了,聽不見。”自己居然睡得那麼死,這還是第一次睡得連電話鈴聲都聽不到,“來,進來坐吧。”
老六一進門就看見打開的行李箱放在地上,“怎麼開始收拾行李了,你要走?”
文萱看著地上的行李箱愣了幾秒,隨即恍然大悟地拍拍腦袋,“原來我睡著之前在收拾行李啊,睡傻了都。”
老六寵溺地笑笑,“看你呆萌得,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啊?睡了一覺就斷片了。”
“沒有啦,隻有今天是這樣。居然在收拾行李的時候睡著了,睡醒之後還忘了。”
“好吧。那你收拾行李準備去哪呀?”
“越南,過幾天就走。”文萱把行李箱合上,拉到一邊,“你怎麼一個回來了?其他人呢?”
“他們還在北京,準備音樂節的表演。”
“那你怎麼跑回來了?演出還順利吧?”
“我們的演出挺成功的,我想當麵告訴你,所以就跑回來了。”
“噢……”文萱頓了頓,“那恭喜你們了。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了。”老六拉過文萱的手,看著她說:“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出去吃飯吧。”
“噢,好,你先坐下等一會兒,我收拾一下。”文萱推開他的手,假裝淡定地僵著身體進了衛生間。
把門反鎖之後,文萱淡定不了了,她瞪著眼睛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裏不斷地喊著,完了完了完了!一聲比一聲高。她知道老六看著她的眼神代表著什麼。她害怕這樣,因為她沒辦法回應他的感情,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去接受。她會因為無法回應而愧疚,更會因為,因為自己的愧疚而褻瀆了他的感情而感到更加的不安。
也許這隻是自己的誤會。文萱在心裏安慰自己。最好,是自己想太多了。
吃完飯,文萱和老六坐在洱海門下聽街頭藝人唱歌。那位梳著辮子的紋身青年在唱李誌的《和你在一起》――我願意為你死去,如果我還愛你,寶貝,反正活著,也沒意義,我要和你在一起,直到我不愛你,寶貝,人和人一場遊戲。
文萱聽得鼻子有些酸,不知不覺有點想哭。
“你怎麼了?感動了?”老六看著她氤氳的眼睛。
文萱抽噎了一下,“這歌詞,太混蛋了。”
老六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別太認真了,混蛋那都是別人的事。”
“不過,”文萱抽抽鼻子,“我寧願有人跟我說,‘寶貝,人和人一場遊戲’,也不要他跟我說‘親愛的,我會愛你一生一世’。因為,承諾了沒有兌現,比不承諾更混蛋。”
老六抿著嘴,若有所思,“這樣……”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文萱猶豫著說,“這問題可能有點私隱,如果你介意的話,可以不回答。”
“問吧,沒事。”
“算了,這問題根本就不該問。”
“好吧,你不問就不問吧。”盡管有不好的預感,不知怎地心微微地顫了一下,但老六還是故作輕鬆地說:“話說,你該不會是想問我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吧?”
文萱推了他一把,“去,我對你的第一次不感興趣。”其實她想問,你有沒有,辜負過愛你的女孩?
都說在愛情裏受傷很痛,但傷了人,應該也會痛吧?
一首歌唱完,周圍的人熱烈地鼓掌。老六說:“我給你唱首歌吧。”說著站了起來。
“這……”
老六回頭對她一笑,說:“放心吧,不是情歌。”
文萱就這樣怔在那,不知所措。
老六和唱歌的帥哥聊了聊,唱歌的帥哥就把自己的吉他和位子都讓了出來。老六抱著吉他,什麼都沒說,直接開始唱:“生命中最善良的時光,就像水一樣明亮,記憶裏總有人坐在身旁,撫摸著我枯萎的肩膀,對我說紅色不該遺忘,溫度不迷茫方向不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