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時期,法家的主要代表人物有李悝、申不害、商鞅、慎到、韓非等人,其中,商鞅重法,申不害重術,慎到重勢,而韓非則是法家的集大成者,主張法術勢兼用。
韓非,約生於公元前280年,死於公元前233年,出身於韓國貴族,與李斯同為荀子的學生。韓非所處的時代,正是戰國末期,這時,秦國統一中國已經成為必然趨勢,而韓國是戰國七雄之中最弱小的國家,在地理位置上又與秦國相鄰,是山東六國的門戶,因此,在秦國統一六國的兼並戰爭中,韓國首先成為秦國的進攻對象。目睹韓國的日益衰弱,韓非曾經上書韓王安,諫議其實行政治改革,修明法製,求人任賢,實行富國強兵的政策,但是卻未為韓王安所用。於是,韓非作《說難》《孤憤》《五蠹》等十餘萬言,當韓非的著作傳到秦國以後,秦王政讀後歎道,如果能夠與此人同遊,就是死了也沒有遺恨。在李斯的建議下,秦國出兵攻打韓國,韓國被迫把韓非交給秦國。可是,韓非在到了秦國以後,並沒有受到秦王政的重用,後來,被李斯、姚賈陷害入獄,自殺而死。
韓非為人口吃,不善於說道,但是善於著書,他所著《韓非子》一書五十三篇,一直保存至今。
韓非把曆史分為上古、中古、近古和當今四個階段,認為,每個曆史階段都有自己的特點,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人們食用瓜果蚌蛤,腥臊惡臭,後來,出現了聖人,構木為巢,使人們避開了野獸的侵害,鑽燧取火,化去了食物的腥臊味。中古時期天下大水,而禹和鰥為人們治水,近古時期的特點是桀紂暴亂而湯武革命,為民眾除害。當今是力功爭強,兼地略土的時代。於是,韓非得出結論說,每一個曆史時代的社會生活都有不同的內容,上古時代競於道德,中古逐於智謀,而當今爭於力氣。韓非對於這些曆史特征的概括雖然並不十分準確,但是,他用進化的觀點解釋曆史則是一種正確的思路。
韓非認為,從上古時代至於“當今”,社會生活在幾個方麵都發生了變化。這首先是物質財富的供求關係發生了變化,在上古時代。由於人口稀少,人們不用耕種土地,自然界的草木之實就足夠人們食用,不用紡織,禽獸的皮毛就足夠人們穿著。可是,“當今之世”,人口眾多而財物寡少,所以,人口增長的速度遠遠超過了財富增長的速度,因此,物質財富的供求關係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另外,從上古時代到“當今”之世,權力結構也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在上古時代,所謂的天子,不過是享受了當今小吏的待遇,但是,卻要效臣虜之勞,而當今的縣令,即使自己身死以後,子孫也享盡富貴,因此,可以輕辭古代的天子。但是卻難去當今的縣令。由於這兩方麵的變化,上古時代講辭讓,而當今則講爭奪,這並不是人的道德衰敗,而是時勢使之然。
由於每個曆史時代都有自己的特點,所以,每一個時代的曆史經驗隻有在那個時代才有意義。韓非子認為,在當今之世,如果拘守於先王之道,並不是對先王的尊重,而隻能是愚蠢,就好像是在夏後氏的時代構木為巢,在商周時代像禹、鰥一樣治水,一定為先王所笑。韓非斷定,他所生活的時代是有史以來最好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裏,凡是稱道先王之道的人,如果不是愚昧,就是懷有別的用心。韓非認為,聖人治國,應該是不期修古,不法常可,根據當時的實際情況,確定自己的政策。
韓非的人性論部分地接受了他的老師荀子的觀點,認為人的本性是好利的,這種好利的本性主要根源於人的生存需要,韓非說,以腸胃為根本,如果不吃飯就不能活,那麼每個人都難以免於利欲之心。
由於個人的利欲之心所支配,每個人在社會交往中都是計利而行的,即使是君臣、父子之間,也是如此。韓非舉例說,父母對於自己的子女,如果生下兒子就歡天喜地,一旦生下女兒卻把女兒殺掉,兒女是父母所生,之所以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是因為兒子可以供養父母的老年生活,父母樂於養子,是為了自己以後的利益。子女對於父母也是如此,當一個人還是嬰兒的時候,如果父母養育得不很周到,在成年以後,對父母的供養也會很薄。父子之間是至親,但卻是計利而行的。
父子之間尚且如此,沒有父子之親的其他人際關係就更不可靠,韓非指出,儒家所說的君臣之間的忠信仁義是根本靠不住的,在根本上是一種利益交換關係。君主用自己手中的爵祿與臣下交換,而臣下則盡死力與君主交換。臣下究竟在怎樣的程度上能夠為君主做事,關鍵在於他們從君主那裏得到了多少利益。
既然忠信仁義是不可靠的,所以,也就不應該用仁義道德的觀點解釋人的行為。韓非舉例說,王良愛馬,越王勾踐愛民,但是,王良愛馬並不是為了馬,越王愛民也不是為了民眾,這是因為他們想利用馬為其馳驟,利用民眾為其打仗。同樣,醫生為病人吮吸傷口中的膿血,是為了逐利,輿人做車,希望人們富貴,匠人做棺,希望多死人,這並不是輿人善良而匠人邪惡,而是各自的利益在驅使他們這樣做。因為人不富貴便不會有人買車,人不死亡就不會有人買棺。所以,人的一生就是求利的一生,人不是道德的人,而是逐於利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