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雷客棧(1 / 2)

滂沱大雨,淅淅瀝瀝的傾盆而下。

雷聲震耳欲聾,萬物皆驚。

黑暗中的群山似隱匿蟄伏的惡獸,待擇人而嗜。

重岩疊嶂的群山中,一間青石堆砌而成的客棧孤零零的聳立在雷雨交加的夜裏。似乎客棧老板想要鶴立雞群、與眾不同,故而將客棧修建在這方圓無人的群山中。

更加與眾不同的是,這間客棧名叫“風雷隱宿”。聽客棧老板言,這名字乃是取自名典東山經中,“風雷愈加,周天變色。”中的風雷。

不過名字雖好,似乎並沒有為其帶來多少客運。沒有客運,代表著要拮據開支,以至於偌大的客棧中,隻有寥寥一個小二。

但這些並沒有影響到客棧老板的好心情,雖然外麵雷雨交加,但是客棧中仍舊點著一盞煤油燈。

昏黃的燈光映襯的四壁光影綽綽,燈光下,留著兩撇山羊胡子的客棧老板正穿著一件棉襖,數著錢罐裏屈指可數的幾枚銅錢。一雙修長狹小的鼠目滴溜直轉,盤算著怎麼才能把這錢罐裏的錢裝滿。

隻見他邊哼著小曲,邊將幾枚銅錢放在掌心中上下翻騰,末了還不忘對著客棧僅剩的一名小二指指點點。

“小二!那邊板凳怎麼沒擦幹淨?還有那邊,唉喲!你小心點,別打碎了我那寶貝琉璃盞!”客棧老板突然尖著嗓子怪叫一聲,聲音像極了午夜裏流浪的野貓,正兀自舔爪尖叫。

話音剛落,便聽見空蕩的大堂中傳出一聲清脆的瓷裂聲。瞬間,整個客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良久,一聲比之先前更加刺耳的尖叫傳出,就連恬息在客棧外的寒鴉也被這聲尖叫嚇得撲騰而走。

隻見他客棧老板欲哭無淚的看著地上的一團碎片,肉乎乎的臉緊緊地湊在一塊兒,看起來痛苦萬分。

“你……你……!”客棧老板指著戰戰兢兢的小二,一張臉氣得似喝醉般酡紅一片。

“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沒拿穩,不小心掉了下去。”那小二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無比,戰戰兢兢道。

隻見這小二不過一個半大少年,穿著一身明顯不合體的短小粗布衣,小臉因為長年營養不良,而變得蠟黃無比。此時已是數九寒冬,小二的一雙手被凍得烏紫一片,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拿不穩那琉璃盞。

此時見客棧老板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不由得低頭道歉道。

“我會賠你的,你就把我在這裏幹活的工錢拿去抵吧,隻要能給我口飯吃就行。”看著臉色由青轉紫的客棧老板,少年不禁把頭低的更低。

“抵?怎麼抵?你打碎的這琉璃燈盞可是無價之寶,乃是當年帝尊鴟吻氏用過的東西。

就憑你在這兒幹活的那點工錢,你還八輩子也還不起!趕緊收拾東西給我滾!工錢你一分錢也別想要!”客棧老板指著大門,示意少年立馬滾出去。

少年聞言嚇得麵無人色,一把抱住客棧老板的腿央求道:“我求你了,不要趕我走,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是千萬別趕我走啊!”

此時外麵雷雨交加,這裏又地處荒山野嶺。若是現在被趕走的話,他肯定連最近的小鎮都走不到便會因為饑寒交迫,而死在這荒山野嶺中。

客棧老板哼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話鋒一轉道:“要我不趕你走也行,把你胸前的那枚玉佩給我當做抵押,我就不追究你打碎我琉璃盞的事情了。”

“不行!”少年聞言想都沒想便道,“這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我不能把它給你!”

“那你就給我滾!”客棧老板一把甩開少年抱住他腳的手,惡狠狠道。

少年咬了咬牙,望了望雷雨交加的窗外。此時已是半夜,外麵漆黑一片,雷雨交加,再加上山路崎嶇,能不能活著走到鎮上還是個問題。

但是少年懷中的玉佩乃是他娘留給她的最後的遺物,是他最後的念想,就算死也不能將它拿去抵債。

想到此處,少年心下一橫,大步走向門外。

客棧老板見狀一愣,想不到這廝竟然真的寧願死在這冰天雪地的荒山野嶺中,也不願拿出他的那枚玉佩。

這裏地處偏僻,很少有人經過這裏,所以能有一名小二願意在這裏幹活也算是一件幸事。若是他真的走了,要想再騙來一個像他這麼傻,又吃苦耐勞的人,可真是難入登天了。

一時間,客棧老板倒也有些後悔起來。不過話已出口,卻也不好阻攔,隻有眼睜睜的看著小二一步一步地走向大門。

“嘎吱”

一聲輕響,大門被輕輕地推開。小二卻在門前動也不動,隻是保持著伸手推門的動作。

半晌,客棧老板見沒有動靜,不由得轉頭望去,卻瞧見門外站立著一道黑影,正與小二對視著。

“來客了?”客棧老板一喜,見少年還愣在原地,不禁惱道:“還愣著幹嘛?還不趕快招呼客人!”

“哦!”小二聞言也是一喜,看老板這話,像是沒有趕他走的意思了。連忙拉開另外半扇門,向著門外的黑影招呼道:“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