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菊(3 / 3)

迷亂著心情走到自己家樓洞的時候,突然從裏麵鑽出一個人來,廣勝嚇了一跳:“幹什麼的?”

“不幹啥,撒尿。”那個人貼近牆根,橫著身子往外挪。

“哪兒不能尿,跑樓道裏來尿?”廣勝飛起一腳朝他褲襠踢去,“咣當”掉下一個圓筒狀的東西來。

那個人顧不得揀他的東西,撒腿竄沒影了。躺在地上的那個東西突然叫了起來:“高價回收彩電、冰箱、電腦、洗衣機”什麼玩意兒!廣勝一腳將它踩扁,拔腿上樓。那東西在後麵艱難地叫了最後一聲——“莫失良機!”

樓下傳來一聲雷鳴般的踹門聲,廣勝的心驀地懍了一下,阿德可能覺察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了。

有人在樓下叫罵,好像是在聲討剛才的那下摔門聲。接著,一陣摩托車發動聲傳上來,隨即遠去,好像是阿德走了。阿菊剛才應該是跟阿德吵了一架……廣勝站在蓮蓬頭下麵,冰冷的水“刷刷”地澆在他的頭上,讓他一連打了好幾個激靈。腦子裏麵空蕩蕩的,像吃了很多東西又吐幹淨之後的那種巨大的空虛。剛才我跟阿菊做了什麼?廣勝的腦子一下子亂了,曾經熱切盼望的一幕終於發生了,可是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驚喜,甚至連占了點兒小便宜的感覺都沒有。臭流氓這三個字不請自來地進入了廣勝的腦子,這陣子我到底是怎麼了?

剛進門的時候,廣勝看見桌子上孫明的包不見了,廣勝知道孫明回來過,心針刺般的難受。這些天她到底在幹些什麼呢?

回想起剛認識孫明的時候,那時候她多天真啊,像一隻剛剛脫繭的蜻蜓,歡快地在燦爛的陽光下飛舞。

廣勝甩了幾下腦袋,水滴一排排濺到對麵的鏡子上,鏡子裏的那個家夥醜陋得像一頭待宰的豬。

廣勝趴過去盯著他看了好長時間,突然感覺一陣惡心,猛地衝鏡子啐了一口:“滾你媽的!”

那個家夥不知羞恥地衝他咧嘴,廣勝用手抹了他一把,那家夥立馬變成了一個鬼魂,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夜已經很深了,窗外,一道閃電悠忽劃過夜空,廣勝的身體驀然亮了一下,像鬼魂。

外麵的電話鈴催命般響個不停,廣勝赤裸著身子衝出去,一把撈起了聽筒:“這麼晚了咋呼什麼?”

“又怎麼了這是?”電話那頭響起的是老七的聲音,“勝哥,你這陣子脾氣怎麼這麼大?我都不敢找你了。”

“什麼事兒這麼著急?不睡覺了?”廣勝感覺有點兒發冷,直接佝僂在了地下。

“睡那麼早幹什麼?又不是在勞改隊,到點不睡還不行的……”

“少他媽廢話!”廣勝不耐煩了,“快說,找我有什麼事兒?”

“沒事兒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了?什麼邏輯嘛……好,不廢話了,”老七壓低聲音,淫賊得手似的笑,“勝哥,我覺得要出大事兒了!常青今晚好像喝大了,把他的幾個最親密的夥計叫到一起商量事情,我站在外麵偷聽了幾句,我聽見常青跟他的那幾個鐵杆兄弟說,把家夥都給我準備好了,過幾天就砸挺了關凱……”“你聽著,”廣勝把話筒拿到眼前,嘴對話筒沉聲道,“他們都死了也不關我的事兒,你滾吧。”

“別別別,我聽常青說,凱子弄不好要找你去呢,他說你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虎死了虎威還在……”

“你還有完沒完?滾蛋!”老七還要囉嗦,廣勝直接把話筒丟在地下,轉身進了廁所。

耀目的燈光下,廣勝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就像一個飄在墳場中央孤獨的幽靈。

地板上那趟濕漉漉的腳印有些變形,顯得支離破碎。

廣勝上床,拉過被子把自己蓋住,睜大眼睛看窗外的月亮,它正在一點一點地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