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正在找你嘛,”健平的眼裏閃出一絲狡黠的光,“我知道你跟凱子有交情,哥。”
“我跟美國總統英國女王都有交情,可是人家還得理我呢……”廣勝想笑又沒笑出來,臉色有些難看,咳嗽一聲,斜眼盯著趴在吧台上扒拉賬本的一個女人看了一會兒,又開始轉動眼前的杯子:“小子你就這麼折騰吧,早晚得死。你怎麼會惹上他的人了呢?你說我不管吧,你又是我兄弟,管吧,我也為難。你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的想法,左右為難啊……哈,你也是,求我辦事兒,就在這麼個破地方請客?”
“不是這幾天兄弟手頭緊嘛,過兩天我好好請你,你又不是什麼難伺候的主兒。”健平愁眉苦臉地搖了搖頭。
“我就這麼好伺候?我他媽以前也闊氣過……唉,咱們還是別說那麼多廢話了。這樣,你給他打電話,就說我找他,讓他到這兒來。”廣勝邊說邊把臉轉向了窗口,那裏有一隻看上去很虛假的黑色蝴蝶,像一片剛剛燃燒完的紙灰,輕飄飄地在風裏飛。
“打電話?”健平“咕咚”咽了一口唾沫,“打什麼電話呀!你最好親自去找他一趟,我覺得這事兒打電話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打,聽我的。”廣勝放下杯子,把桌子上的手機推給了健平。
“那就用我的。”健平直直身子,想從褲兜裏摸電話,廣勝一把按住了他:“別動,你不懂,就用我的。”
“親哥哥,你就別拿架子了,這個電話還是你來打吧。”健平不動了,呆望著廣勝,笑得有些傻。
廣勝把身子往後仰了仰,口氣十分無奈:“嗬,我拿什麼架子?我是不願意搭理他罷了。”
健平笑得越發可憐:“你都答應幫我了,還說這種話幹什麼嘛……”手一哆嗦,碰翻了桌子角的茶壺。
廣勝衝吧台那邊的女人勾了勾手:“來張衛生巾……”一搖手,尷尬地笑了,“還他媽衛生巾呢,我要它幹什麼。”
健平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接過女人遞過來的餐巾紙,邊擦桌子邊腆著臉催促:“打吧打吧,我的親哥哥。”
廣勝撇一下嘴,像個久經沙場的老幹部那樣,咳嗽一聲,抬手摸一把下巴,抓起手機走到了窗前……
“凱子,你能過來一下嗎?”廣勝打電話的聲音輕得有些怪異。
“你是?”電話那頭頓了頓,放肆地笑了,“謔,小廣哥嘛!半年多沒聯係了,難得你還能想起我。有事兒嗎?”
“也沒什麼大事兒,”廣勝的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就是有點兒想你。”
“拉倒吧你。你會想我?說吧,有什麼事兒?看我能不能幫你。”
“你先過來。這事兒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你不會是想要讓我幫你打架吧?這事兒可不行,你的那些對手我可不敢碰,哈哈。”
“別亂說話啊……”廣勝的臉像是掛了一層霜,“先過來,我慢慢跟你說。我在西海沿這邊……”
“好吧,你等我,”那邊好像很忙碌,急著掛電話,“到了我再打你電話。”
“行。到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告訴你我在哪裏。”
看著打完電話,麵無表情地走回來的陳廣勝,健平突然緊張起來,目光散亂,有一種小偷被派出所傳訊前的惶恐。
廣勝伸手拍拍健平的肩膀,放下手機,出一口氣,默默地穿好T恤,起身走到窗前,麵色凝重,似有好多心事。
一陣風從敞開的窗口吹進來,碎花窗簾像一條倒垂的蟒蛇,慢慢騰騰地晃悠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