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冬時節,山間一片銀裝素裹,遠遠望去,隱約露出簷角模樣的一座道觀,炊煙嫋嫋。
然而在這寒寂冬日,尋常人家自不會上道觀請香供奉,這炊煙隻能是生火做飯。
道觀的後院。
玄清道人輕捋頷下黑須,盯著身前一株與人齊高、卻色澤黯淡的梅花愣怔出神。
“距天火大劫已過去了五百年,靈氣尚未複蘇,究竟何時才是機緣所至?”
五百年前的天火劫難,不僅讓他修行停滯不前,甚至連整個修真界都動蕩不堪、狼藉一片。
輕聲歎氣,玄清道人道:“罷了,終究是虛妄。”
他正欲轉身離去,豈料此時,那株梅花驀地輕輕顫動起來,緊接著在玄清道人驚詫的目光中,原本色澤不甚明朗的梅花花瓣,竟是轉瞬間由暗轉明,且愈發地生動明豔起來。
“這……這是……靈氣複蘇?”
玄清道人識海翻滾,敏銳地感知到了地底靈脈的徐徐舒展,那塵封已久的靈氣浪潮,正通過一絲一縷散逸的形式來回饋天地。
與此同時,修真界的各個角落,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
靈脈浪潮翻滾不息,有劍宗弟子歡呼雀躍、禦劍飛行;
有南方蠻門食肉飲酒、劈木破石;
有飛禽百獸尖嘯嘶吼、妖氣漫天;
有西方魔域血雨腥風、群魔亂舞;
……
“什麼?”
看著玄清道人嚴肅方正的麵龐,剛從灶房忙活完的少年仔細打量著,旋即皺了皺眉頭:
“師父,你是認真的嗎?”
聞言,玄清道人麵色一黑,氣不打一處來。
眼前少年雖僅有十二歲,卻生得清秀喜人,氣質更是出塵,若非性子頑劣,何以會惹得他如此肝火旺盛?
然而即使玄清道人臉色難看,少年也無半分膽怯,反倒自說自話起來:
“師父,你跟人家有二十年之約與我何關?再說了,師父間的約定讓徒弟去完成,未免有失考量。要我來說,倒不如您老人家趕緊收拾包袱下山去赴約,然後把這無名山的無名觀交給我和師妹,保證幫您打理得井井有條!”
玄清道人眉毛一豎,喝道:“胡言亂語!這無名觀乃是為師立錐之地,如何能交給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
少年掰著手指慢慢數著,嬉笑道:“立錐之地?每月進觀供奉的人屈指可數,要不是我和師妹天天在山裏打獵,指不定您老人家連飯都吃不上了。”
玄清道人難得老臉一紅。
他自天火大劫後便避世來到這荒郊野嶺,正好山上有個荒廢的道觀,便隨口取了名,順利成為此間主人。
幾百年時光恍然如水,他修行進境已深,縱然道行停滯不前,但自能辟穀,飲食無憂。
可若非十幾年前撿到兩個徒弟,恐怕在靈氣複蘇前的這段日子,也不會如此有趣吧。
想著想著,玄清道人輕咳一聲,神色蒼涼地道:“我與你師叔自小不對頭,凡事都要攀比。步入修真界後,無論是道行、法術,還是功法、法寶,都要比個高低。”
“如今我們倆都老了,也各自收了徒弟,這二十年之約或許是最後的比試。雙兒啊,你若是肯答應為師下山赴約,全了為師的心願,師父定會欣慰萬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