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褚晶尖銳的呼聲傳來,一柄玉劍瞬間洞穿了黑甲騎士的頭顱,強大的衝擊力將他帶下馬去,同時跌落馬下的還有高懸於槍尖上的林宣。
林宣胸前血花噴湧,灑在黑甲騎士額上的傷處,二人血水相交,恍惚間,林宣的耳側仿佛約傳來一陣呢喃的話語,雖然一句也聽不懂,但卻有一種解脫束縛之類的意味在裏麵。林宣逐漸模糊的意識讓他也分辨不清這聲音到底是真是還是幻覺。完全脫力的他此時已經難以挪動身體分毫,隻能無力地看著黑甲騎士空洞的雙眸。耳邊褚晶焦急的呼喚仿佛已是來自天邊那樣遙遠。
沒想到,我竟會死在這裏。林宣的腦袋越發沉重,心頭默念道:你我素昧平生,卻相互廝殺,也算一場造化,隻不知會否有人為你我埋骨還鄉。可憐,可憐。
猛然間,那雙慘白的眼睛眨了一下,林宣心頭苦笑,一定是自己人之將死,產生了幻覺,黑甲騎士早已是冰冷的死屍傀儡一具,如何能夠做出眨眼的動作。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那個黑甲騎士灰白的眼睛再次眨了一下。這一次,林宣沒有錯過,心頭一陣驚愕。
就在此時,身下彙聚成片的血跡之中倏然泛起一道金光,緊接著聲聲佛語傳唱在林宣的腦海之中久久回蕩:眾生經苦難,佛渡有緣人。不論生死,無關尊卑,唯神佛普度解脫,......曆經萬苦,度化萬民,感眾生所感,憫眾生波劫......萬法歸宗,證不朽金身......
“這是《渡經》的經文,我難道在度化他嗎?可他早就是死屍……”林宣漸漸消沉的意識讓他沒有多餘的念頭來考慮這麼複雜的問題,隻感覺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周身上下傳來一陣陰冷死寂的寒意,透骨入髓,仿佛渾身數萬毛孔都被完全冰凍住了。
“哼!這姓林的小子,真是沒用,本少爺還沒出手,他便被這些屍兵屍馬給殺了。”城頭,一個陰暗的角落裏,一個麵部蒙紗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那裏,冰冷的目光注視著城下紛亂戰場之中被長槍貫胸的林宣。
“這樣豈不更好,少爺跟齊征鵬打的賭不就贏了?不用咱主仆出手,更是減少了暴露身份的危險,少爺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到時候隻要取得齊征鵬的信任,少爺顛覆天羽仙府的大業就指日可待了!”說話的正是蒙麵人的跟屁蟲,絡腮胡,眉心一道梅花形的疤痕時明時暗。
“哼!”黑衣人森然道:“顛覆天羽仙府,談何容易?此間事了,本少爺也無心再看,等下無人注意的時候,你去把林宣的人頭取來,一切照舊。”說罷,黑衣人身形微擺,竟然化為輕風飄入雲端,消失不見。
絡腮胡朝著黑衣人消失的地方連連作揖,良久才抬起頭來:“取一個死人的腦袋,這差事真是越發瞧不起老子了。”
再說林宣,此時正經曆著人生當中最艱難的一次體驗:數息的時間裏,林宣的身體內外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無論褚晶如何給他傳渡內力,都不能將這陰寒無比的冰層化開。到最後險些被寒氣所傷褚晶隻能無奈收手,看著林宣生死不知的樣子,褚晶的額頭香汗淋漓,臉上布滿惋惜之色。
漸漸的,林宣與那黑甲騎士凍在了一起,等到那冰層終於不再加厚的時候,他體內那道若有若無的金光開始緩緩流向那黑甲騎士的體內。這一刻,奇異的事情,再度發生了。
那黑甲騎士被金光接觸到的部位瞬間化為烏有,隻剩一道黑氣傳入林宣的識海之中,在一個小角落裏盤踞起來。隨著金光的不斷遊走,黑甲騎士的身體也開始大片大片的消失,然後統統化為淡淡的黑氣,結伴進入林宣的識海,最終黑甲騎士全身化為烏有,就連那根黑色的戰槍也隨之消失不見。隻剩下林宣識海內那一團安分的黑氣。金光如同太陽融化冰雪一樣將黑甲騎士化去,然後衝入林宣腦內,隻一卷,便將那團黑氣刷上了一道金邊。原本靜止不動的黑氣此時突然動了起來,四處橫衝直撞,幾番周折,大有將林宣的識海捅個大窟窿的架勢。
而林宣則受了大罪,先是被凍得隻剩一口遊絲般的活氣,如今腦袋又仿佛被上萬個小蟲子噬咬一般,劇烈的痛感折磨著他脆弱的神經,偏偏他自己一個手指也動不了,更不用說叫喊兩聲發泄下。短短的數個呼吸的時間,對他來說卻像數百年那樣漫長,等到那團鑲著金邊的黑氣終於消停下來的時候,林宣周身上下的冰層盡數被化去,他細細感應之下,識海之中盤踞著一團人形黑氣,雖然看不清麵貌,但是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正是那黑甲騎士。林宣幾次想與那已經化為人形黑氣的黑甲騎士交流兩句,卻徒勞無功,對方一點反饋都沒有。失望之餘,林宣也驚喜的發現自已的識海經過幾番鬧騰之後居然比之前寬闊了一倍不止,這讓他心中一陣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