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沒有回應,他覺得自己在這一刻恨透了孟國。
“林隊,到了。”張競停下車說道。
林建抿了一下嘴,打開車門,冷冷地對孟國說道:“走。”連“老孟”這個稱呼都沒有了。
這一整天,從先是不相信孟國就是凶手,到獲得希望,再是沉重地落空,林建真的覺得自己好累,但是他還是想審訊孟國,他想親耳聽聽孟國為什麼要殺人,他想親眼看看孟國的真麵容。
這是第一次,孟國被帶進那個昏暗的審訊室,更諷刺的是,坐在對麵的,是他的好戰友。
“那八個人都是你殺的嗎?”林建冷冷地盯著孟國,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其中還有哀求,他真的希望孟國能說不,或者說有一個人不是他殺的也好,事到如今,林建還是願意無條件地相信孟國所說的一切,這是對朋友的本能。
孟國低著頭低聲說道:“都是我殺的。”
“你的殺人動機是什麼?”按照常規,林建厲聲問道,但是任何人都聽得出,他的每一秒都是極限。
“我是性無能,無意中看到一本古書上麵寫了'食壯少人肉便可再生也',所以就想殺了人來吃。”
“你瘋了,”林建說道,“我看過屍檢報告,你是在人活著的時候,一刀一刀剮他們的肉,你簡直就是變態。”
“你當然可以說我是變態,因為你根本就不懂我的痛,”孟國抬頭看著林建,眼神中莫名多了不服的情感,“我是先天殘缺的,被父母丟棄,被養父母虐待。我那個幹弟弟有一個女朋友,看不上他工資低,死皮賴臉地要跟著我。我當時傻乎乎的還真以為遇到了真愛呢,誰知道那女人知道我是性無能之後居然甩了我,還對外說我一個性無能居然還非禮幹弟弟的女朋友,所有人都指責我,我當時去死的心都有了。”
“那也不是你殺那麼多人的理由,你知不知道,那七個男孩,都是家中的獨苗,他們的父母一輩子的心血都搭在他們的身上了,你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毀了這麼多可憐的家庭,你都不感到一絲愧疚嗎?”林建用力扣著桌麵,逼迫自己要冷靜下來。
盡管這樣,孟國依舊沒有悔改之意,他淡淡地看著林建說道:“人本來就是這樣的,為自己而活,我本來就是這麼一個自私的人,不可能像你那樣整天喊著正義,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總有一天,當你克製不住自己欲望的時候,你也會和我一樣。”
“不可能,”林建斬釘截鐵地對孟國說道,“我很清楚,每一個人都不是完美的,但是即使這樣,要我淪落成一個殺人犯的模樣,不可能。”他看著孟國,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像是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魔。
“說說你殺金利穀的動機,”林建握著拳頭看著孟國,“別告訴我古書上也說要吃女人才能長那玩意兒。”
“這個重財輕義的賤女人,活該被千刀萬剮!”孟國看著桌麵狠狠說道,但明顯底氣不足。
“別他媽給我胡扯,”林建站起來看著孟國,“有證人都說了你追求過金利穀,別跟我說什麼你由愛生恨這種鬼話。”
孟國淺淺地看了林建一眼,又低下了頭。
的確,警察和犯人之間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對視。
他什麼也沒說,他什麼也不會說了。審到後半夜時,他掏出自己口袋中的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他人生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
的確,他欠所有人一個道歉,但是除了林建之外,沒人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