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綸瞟了他一眼道:“褚州判哪裏話,今天倒是我唐突了,不該疑心貴管家,還望褚大人恕罪。”
褚歩高趕緊離座連連拱手道:“不敢不敢。大人是一心為下官著想,唯恐下官財物受損,下官感激不盡。隻是褚喜卻係為主辦差,還請大人……”
“那是自然。”施世綸吩咐琴音道,“去請褚管家。”
不多會兒琴音帶回了褚喜,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座的褚歩高。褚歩高眼中露出一種如怨如怒的神情,褚喜霎時驚惶失色。他感到雙腳沉重,想要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惶然之下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沒想到褚歩高一個箭步走過去,雙手把他扶起來說:“管家一路辛苦了。這都是誤會,方才我已然向施大人回稟明白了。”
褚喜臉上先是訝然,隨後似乎明白了什麼,低頭怯懦道:“為主子辦事,怎敢提辛苦二字。”
施世綸上下打量了褚喜一番,盯著他腰帶上懸掛的玉剛卯道:“褚管家果然是一位忠仆啊。”
褚喜一臉茫然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施世綸笑道:“管家身上佩戴剛卯,這種配飾流行於漢代,當時自皇帝、諸侯至士人莫不佩戴,但漢代以後便不多見。此物乃護符的一種,係於腰帶之上庇佑一家之主平安。管家佩戴此物便可見對主人的忠心啊。”
褚喜不敢直視施世綸那炯炯的目光,垂首尷尬地笑笑說:“大人謬讚了。這是多年前為老爺辦事得力,珍姨娘賞我的。”
施世綸眼裏隱隱露出一絲鄙夷之色,端起茶盞對著褚歩高笑道:“褚州判請用茶。”褚歩高明白是端茶送客的意思,長長舒了一口氣,趕忙起身告辭,攜褚喜退下。
蘭朵兒從屏風後麵走出來,貝齒輕咬、麵帶恨色坐在椅子上。
施世綸滿臉賠笑問道:“姑娘這是和誰置氣啊?”
蘭朵兒忿忿地說:“褚歩高明明是在說謊,那金銀肯定是管家貪墨的。跳崖案中,那褚喜身上疑點頗多。如今他知道葉秋怡沒死,怕事情敗露意欲攜寶私逃。我辛辛苦苦把他抓回來,就是想借機撬開他的嘴,你倒好輕輕鬆鬆就把人放了,還賤嗖嗖地給人家賠不是!”
施世綸把果盤遞到蘭朵兒麵前,滿臉賠笑道:“姑娘先吃點水果消消氣。此事我也看得清楚,可是人家主子庇護誰又能怎樣?褚喜縱是貪墨褚府家財,苦主不告如何立案?我也隻能順水推舟了。”
蘭朵兒聞言垂下了頭,半晌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拿起來一個橘子,複又忿然放下,小聲嘟囔:“我就是不甘心嘛。”
施世綸看著她笑而不語。蘭朵兒瞧了他一眼,紅著臉說:“這次我確實莽撞了!”
“不能這麼說。”施世綸神情莊肅地說道,“我剛剛還在佩服姑娘智勇雙全呢!”
“怎麼講?”蘭朵兒詫異地問道。
施世綸喝了口茶水慢慢說道:“褚歩高包庇管家定有苦衷。尤其當褚歩高看到盒內珍寶時的神色,完全說明他們主仆並不一心。也許這位褚大人是有什麼把柄落在管家手裏。今天若不是姑娘聰明,識破褚喜的伎倆,我們怎麼能看出他們主仆關係微妙呢?我總感覺這會對我們日後破案有大益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