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說的挺好的。”
夏洛特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本來,她還以為這個從小被光明教典熏陶的小姑娘應該說出神應該回報信徒的信仰之類的傻話呢。
果然是眼界開闊了,觀點也會變成熟吧。不知道後麵那兩位騎士有沒有在偷聽著呢?
她和希玲的價值觀不同,但在現階段,她並不希望光明教會反過來將矛頭對準這個可以為自己提供不少庇護和援助的聖女殿下。
因此,夏洛特並沒有追著問出更尖銳的、諸如“黑暗神難道不符合你的這個標準嗎”之類的問題,而是反而為光明教會說起了好話:“隻不過,希玲。你必須認識到——教會和信仰是完全不同的兩樣東西。教會是嚴密的機構。既然是機構,那就勢必會和政/治力量、甚至商業鬥爭攪和在一起。所以啊,什麼排除異己啦、搶奪地盤啦——這種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年輕的聖女殿下眨了眨眼,臉上明顯帶著驚訝和不安的神色:這半年多來,她走出了艾格西亞帝國內專門為自己這個聖女搭起的象牙塔。而越是接觸到教會各個層麵的人員,她就越對自己的信仰產生質疑。
光明教典要求他們誠實、平和、善良、寬容。可是教會內卻有著欺騙、爭鬥、惡意和毫無轉圜餘地的製裁。她記得教典的每一行字每一個詞,卻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相信的東西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難道,我的迷茫已經明顯到了誰都能夠看出來的地步嗎?
“好吧,雖然不敢相信我居然要這麼說,不過……”小蘿莉現在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和年齡相襯的幼稚,反而露出了成年人的氣質,“我小小的聖女殿下,請記住:信仰並無對錯,會犯罪的是人類本身。作為聖女的你處在一個很敏感的位置,因為你既代表著教會,又代表著光明信仰。沒有人能夠告訴你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隻有你自己才能做出判斷。”
“可是我該怎麼做?”希玲露出一絲苦笑,看著自己身上精致的白裙:就連這聖潔的衣服都是教會給的。她越來越意識到,離開了教會的資金和物質輔助,她根本什麼都不是。聖女這個身份,也隻是教會用以籠絡人心的手段而已。
夏洛特微微一笑,遞給她一塊鬆脆香甜的巧克力曲奇:“我說了,這個問題我可沒辦法回答。我隻是告訴你我的見解而已,至少在我看來,聖女這種角色根本就是人為創造出來的。甚至於光明神也一樣——嘛,反正我都已經被人說是異教徒了嘛。信仰之所以為信仰,是因為我們相信的東西距離我們太過遙遠。就像德沃爾大人還有沙瓦納師父,你覺得對他們而言元素神是需要頂禮膜拜的對象,還是要打敗的競爭對手?”
年輕的聖女被她這番大逆不道的宣言驚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露出無奈的表情搖了搖頭:這麼隨隨便便就把別人的信仰看透然後踩在腳下——這麼看來,她倒是挺有神的風範的呢。
而且是邪神風範。
“夏洛特,我果然還是很討厭你。”
希玲板著臉宣告。
小蘿莉滿不在乎地伸了個懶腰,答了一句“彼此彼此”,將自己裹緊毛毯裏在座椅上橫躺下來。
她最近一直都神經緊繃,所以一放鬆下來就犯困。
超神獸恢複人形,好讓她把頭舒舒服服地枕在自己的膝蓋上。
希玲從空間存儲腰帶裏取出厚厚的光明教典翻了幾頁,片刻之後又停了下來,索然無味地用手指撥弄了一下書角,然後重新合上。
黑暗教會複活、隱修會虎視眈眈,更不要提艾格西亞帝國自身本就麵臨的一些政/治壓力——在這種複雜的局勢下,還去什麼美食之都啊?
所以說,我到底為什麼會那麼想要重新組隊跟著她出來呢?
希玲默默發著呆,忽然聽到:“喂,人類丫頭。占星師給你的預言是什麼?”
她看了一眼漫不經心,似乎隻是因為無聊才向自己搭話的黑發青年,答道:“他說——如果讓我留在夏洛特的團隊內,那麼我有一天會理解信仰的意義,真正成為引導光明教會、弘揚光明信仰的聖女。”
“哼,一群神棍而已,提什麼信仰和引導?”
勞倫斯皺起眉,不屑地冷哼一聲,然後不再開口,也閉上眼開始冥想。
作為壽命悠久的超神獸,他知道隆格族人不會撒謊。隻不過被那個占星師一說,夏洛特就好像偉大的救世主——這種角色定位,莫名地讓他感到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