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阿鐵確實有點像他的父親,驕淫殘忍,甚至於還超過了石虎。他常常夜間跑到宮臣(太子宮中官員)家裏,看到宮臣的妻女有中意的,就逼著奸淫。他有一個美姬,本來頗為喜愛。有一天,美姬妝飾得很漂亮,石邃就把她的頭砍下來,洗去血跡,放在盤子裏,拿出來讓宮臣和賓客們傳看欣賞。又讓人外出劫持年輕貌美的尼姑,奸淫過後再殺死。把人肉和牛、羊肉合到一鍋來煮,然後盛來讓眾人品嚐,還要他們區別人肉和畜肉不同的味道——石虎雖然凶殘,卻還沒做到這一步,石邃真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那時石虎貪戀酒色,沒心思去管理國事,便讓太子石邃負責尚書省的政務。不過石虎喜怒無常,威刑失度,有時候石邃把政事處理完了,去向石虎稟報,石虎卻火了:
“這樣的小事,你還呈給我幹什麼?”
這樣,有些事石邃就不敢稟報了。石虎知道後卻又發怒,責問石邃為什麼不告訴他。石虎不但常常為這事斥責太子,諷刺挖苦,有時還要加以杖責,再三淩侮。
石虎的兒子河間公石宣、樂安公石韜都得寵。石邃看在眼裏,擔心兩個弟弟奪去他太子的地位,因此對這兩個弟弟也恨如仇敵。
有一天,石邃對中庶子(東宮官員)李顏等人說:
“官家(指天子)太難伺候了,我準備像冒頓那樣行事,你們肯跟隨我嗎?”
冒頓是西漢時匈奴頭曼單於的兒子。冒頓要殺死頭曼,就先做了鳴鏑(響箭),命令他的部下,凡是他鳴鏑所射的目標,部下必須一齊去射,否則便是違令。第一次他先射他的愛馬,有人不敢射,他就把不射的部下殺了。第二次他射他的愛妻,又有人不敢射,再次被他殺死。等到有一天他隨頭曼打獵,就把鳴鏑射向他的父親。於是他的部下百箭齊發,把頭曼射死了。冒頓便自立為單於。如今石邃提出要學冒頓,那不是明擺著要殺他的父親石虎嗎?李顏等又怎敢答應?隻好跪在地上一聲不響。
李顏在城外有一處別墅。有一天,石邃假裝生病,不去尚書省處理政事,卻帶著文武宮臣五百多人騎馬跑到李顏別墅裏飲酒。他心頭煩憂,飲了一杯又一杯,醉醺醺地對李顏等人說:
“我要到冀州殺河間公石宣,有不從的斬!”說完就吩咐備馬,騎上後搖搖晃晃地向東走去。走出幾裏地以後,跟隨的人一個個溜了,李顏也攔在馬前,叩頭諫阻。這時石邃的酒勁上來,昏昏沉沉,無法騎馬,才由李顏等人送回東宮。
石邃的母親鄭皇後聽說這件事,派一個太監代表太後去責備他。他火了,竟把來人殺死。
石虎見石邃幾天不來稟事,一問尚書省,才知道他請了病假。石虎便派一個女尚書去東宮探病。女尚書來到東宮,見石邃好端端地坐在那裏,絲毫不像有病的樣子。她剛要走,石邃卻招手喚她。女尚書朝石邃走去,還沒到跟前,石邃卻突然抽出劍來,朝女尚書便砍。幸虧女尚書身體靈活,隻被砍中左臂。女尚書跑回西宮,向石虎哭訴。石虎大怒,先把李顏等東宮主要官員找來加以詰問。李顏不敢隱瞞,隻得把太子種種不法的事說了。石虎怒氣上衝,怪東宮官員輔導太子不力,竟將李顏等三十多人一齊處死,做了石邃的替罪羊。
接著,石虎下令,將石邃幽禁於東宮。
依照石虎的脾氣,有十個石邃也早殺了,可是石邃終究是他的兒子呀!殺李顏等人,他隻是一揮手,說了一個字:“殺!”三十多條性命便沒有了,而罪魁禍首他卻不忍心下手。他在庭院裏踱來踱去,最後還是下了赦令,但叫太子到太武東堂來見他。
石邃板著臉來見父親,隻是按常禮朝拜,卻不肯謝罪,站起來一言不發,轉身走了。石虎讓人喚他:
“陛下還有話說,怎麼就走了?”
石邃卻仍然不理,連頭也不回。這回可把石虎惹急了,下詔廢太子為庶人。當天夜裏,派甲士將石邃殺死,連同太子妃張氏及男女二十六人,同埋於一棺之中。宮臣等從死的有二百多人。
這個王子死於他的任性,因為他忘了他的父親一向是無情的。
三
天王皇太子石邃死了,趙主石虎立次子河間公石宣為太子,封為大單於,建天子旌旗。
太子石宣是石虎的次子。三子石挺死於征長安石生的戰役。還有個四子石韜,原封樂安公,後改封為秦公。石虎也很喜歡他這個兒子,隻是因為石宣年長,才立為太子。他覺得對石韜有些虧待,便讓他和太子兩個人輪流視政。司徒申鍾諫他說,這是“寵之不道”,還舉了春秋時鄭莊公和共叔段的故事來勸他。但石虎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