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導言(1 / 2)

錯位與重構:三國與“三國”

在大眾文化的討論範圍裏麵,“三國”不過是一群傑出人才彙集的場所,沒有那些人才,他們眼中就沒有三國,甚至連大學者胡適都曾經說過,如果空城計裏沒有諸葛亮,長阪坡上沒有趙子龍,那將是一種十分令人掃興的場麵。

三國的維度

真正的曆史上存在過的三國,其實不僅僅是一段曆史,而是有幾個維度上的特征。

首先,是時間維度上,如果按照中國曆代的正統觀念,改朝換代才能標誌一個曆史的斷代,則三國時代從曹丕建立曹魏政權之時,才真正開始,此前的幾十年時間,屬於東漢末年的混亂狀態;而三國時代的結束,則是以西晉攻下孫吳的都城建業為標誌,所以,曆史上的三國時代,僅僅有六十年左右的光景,所以,《三國演義》這部小說裏麵最精彩的一大部分,比如討伐董卓、袁曹之爭、群英會、火燒赤壁等等,時間上都屬於漢末而非三國。

其次,是曆史維度上,三國時期並不簡單的是一群傑出人物在政治、軍事舞台上的表演,而是在東漢末年政治敗壞、權威喪失的搖籃中成長起來的,重新走向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國家的一種中間狀態。正因為三國脫胎自東漢末年綱紀廢弛、群雄爭霸的曆史搖籃,所以繼承了漢末那種政治紛爭和割據稱霸的局麵,而且愈演愈烈,但這一切,都不過是從無序的拚殺爭鬥走向有序化的大一統國家的再次出現。

再次,是命運維度上,活躍在三國時期曆史舞台上的各類人士,無論是功成名就者,還是折戟沉沙者,都不是橫空出世的。他們之所以會有種種出色的表現,是因為那個時代正需要那樣一批有抱負、有才能的人,而評判的標準,是那個時代特有的一套規則。那些成名或敗亡者,都在漢末的變亂中鍛煉了自己,充實了自己,改造了自己,並找到機會展現自己的實力,所以才會被銘刻在那個時代的風雲榜上。

“三國”的魅力

三國是什麼?三國為什麼那麼有魅力,令無數人津津樂道?

這個問題看上去好像十分滑稽,因為《三國演義》已經成了中國文化中家喻戶曉的一部經典。曹操、劉備、孫權、諸葛亮、關羽、趙雲這樣的人物也成了小說、戲劇、繪畫、評書、影視中的重要角色。即使沒有看過原書的人,也多多少少會從各個渠道知道一些火燒赤壁、七擒孟獲、捉放曹、鳳儀亭、三英戰呂布之類的故事。

這就是“三國”的魅力之所在。而且,這種魅力還具有十分奇妙的效果,那就是那些沒有看過書的人對三國的了解,並不一定低於那些“三國迷”,他們所津津樂道的,是那些“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從另外一個層次上來看,就是熟讀《三國演義》的人,對三國的認識也和沒看過《三國演義》的人差不多,他們眼中的“三國”,也都是那些英雄豪傑和慘烈戰役。

“三國”的魅力就在於,它給人一種印象,讓人們覺得,所謂的“三國”,不過是一個舞台,一個任各類風雲人物縱橫馳騁、比拚智慧和武功的大舞台。所以,在大眾文化的討論範圍裏麵,“三國”不過是一群傑出人才彙集的場所,沒有那些人才,他們眼中就沒有三國。甚至連大學者胡適都曾經說過,如果空城計裏沒有諸葛亮,長阪坡上沒有趙子龍,那將是一種十分令人掃興的場麵。

把三國時代看成英雄聚會,產生了一個副產品,那就是把這個時代出現的所有事情,都當成高智能犯罪的案例。按照著名的哲學家卡爾·波普爾的說法,這種將曆史運動歸結為個人性格和私欲的說法,屬於“陰謀論”的思想範疇。波普爾覺得,“陰謀論”用個人的性格、意誌、貪欲、善惡來解釋曆史,而這些特征,往往是先天形成而無法改變的,所以這不過是一種曆史宿命論的說法。

但喜愛三國的人們並不在意這是不是曆史宿命論,他們認為,既然有這樣的英雄豪傑出現,為什麼不能把他們看做那個時代的主宰呢?於是,就有了《厚黑學》,把三國的風雲變幻,看成是幾個人鉤心鬥角的結果。此後的種種對三國的解釋,比如“三國管理學”、“三國經濟學”這樣的題目,大體的思路,還是脫胎於“厚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