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強烈的不安情緒,蕭逸昕給熟知的一名做律師的同學打了電話,詢問在當前這樣一種處境之中——即委托的安保公司可能發生了傷人事件,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對方仔細詢問了一下詳細情況,給出了一些建議,並頗有把握地表示蕭逸昕基本可以擺脫責任。
“不過,可能是有誰想陷害你吧?”
“你說有人栽贓?”
“否則,這麼明顯的和你無關的事情,還會往你身上引?”
“或者說,這是那邊為了減輕自己的責任,所以把主謀往這邊推?”
“這也是種可能。總之,你平時要小心點。企業裏,高管這些個位置,也並不是特別好坐啊。”
“這我知道!”
“總監這個位置,一不留神可能成為公司老板的替罪羊,所以,老同學,多保重吧。”
掛掉電話,蕭逸昕心中依然無法平靜。
後來,警察又來了一次。如同學而言,他成功地把責任推得幹幹淨淨——在整個事件中,他確實也是無辜的。
而公司的員工之中,卻也有針對他被警方調查原因的不同結論版本在傳播。
他明白,這便是總監的煩惱吧。
這件事過去沒多久,集團總部又派來內審小組,對錦和地產的相關賬務進行審計。營銷費用自然成為被審的大頭。麵對著來自總部的欽差大臣的種種逼問,蕭逸昕甚感煩躁。
然而,對比韓晟的狀況,蕭逸昕想想,其實自己也算是幸運的了,縱然婚姻生活看起來時一敗塗地。
深愛自己的人依然還在這個世上。而自己也依然牽掛著她。
他還可以從女兒的口中知道她每天在做些什麼。還可以從朋友圈裏讀到她的一絲心境。
往事如眼,一縷一縷纏繞在他心頭。
他又想到了他的職場生涯。
轉眼,他進入地產行業已經十年了。他有時真恨這個行業,有那麼多的假惡醜,有那麼多的光怪陸離,還傳導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最終深刻地改變了整個社會的麵貌。
我是不是該好好地休息一陣了?
他終於向趙世暉遞交了辭呈。
趙世暉的眼神充滿驚訝,他看到蕭逸昕的眼睛裏則充滿平靜。
他自然進行了一番挽留。
自然是挽留未果。
辦完該有的流程,他深深地躺在大班椅上。
他曾無比向往這間辦公室。寬大的空間。氣派的陳設。開闊的視野。更重要的是,每個人走進這間辦公室時的那種謙恭。
其實,下屬們的恭維和讚歎,領導們稍微聽聽就行了,千萬不能往心裏去。蕭逸昕是從基層員工做起來的,多年來的職業經曆,對於員工與上司之間的微妙關係已是再清楚不過。無數個團隊裏,領導與下屬之間看似和衷共濟乃至稱兄道弟,實則虛偽之假象而已。手下員工誇你帥,其實心裏是覺得你模樣有些非常態;手下員工誇你高瞻遠矚英明神武,其實心裏可能覺得你滿腦肥腸目光如鼠;巴不得你明天就被趕跑嘴裏卻讚歎這樣的好領導哪裏去找?
好了,也坐夠了,他把剩餘的個人物品,裝進包裏,起身離去。
不過,還有一個人他還想再見見。
他特地開車到了售樓部裏,專程和蘇筱楠道別。
此時此刻,兩人卻找不到更多的話語,不過是互道珍重而已。
“我想——”蕭逸昕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口水。
“什麼?”
“我想,能不能擁抱你一下?”
蘇筱楠心裏泛起一片波瀾。
她輕輕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的意圖,蕭逸昕已了然於心。
“謝謝!”他說著,慢慢地伸出雙手,輕輕地抱住了她。
蘇筱楠抬起手臂,手指輕輕地觸碰到蕭的腰部。
時間很短。蕭逸昕放下了手。
這是兩位共事多年的男女同事之間最親密的瞬間。
一直以來相互欣賞,卻又仿佛宿命般地未能擦出火花。
“謝謝,”他再一次說道,“多保重!”
言畢,他投以一個微笑,轉身離去。
省城空港。國際航站樓候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