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洛見她走了,沒有再追上去,隻是立在岸邊,看著已經斷氣了的兔子,隻好給它堆起一個小土丘,當墳墓。
深秋的天已經很冷了,等把兔子埋好,冷風一吹,自然是冷如骨髓。
殷洛轉過身來,一言不發的回到營帳。
素衣看她回來一身濕,嚇了一大跳。
殷洛什麼都沒說,自己取了幹淨的衣服換上之後,直接便出了營帳。
素衣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她也不要自己跟著,隻怕她出事,六神無主之時,隻能想到慕長情。
她趕緊去了慕長情的營帳,將事情說了一遍,慕長情聽完之後,眸色有些沉,吩咐賀仁道:“派人去找,不要驚動皇上,另外,查一查,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賀仁應了一聲,立刻出去交代去了。
慕長情旋即沉眸吩咐素衣道:“你先回去,如果王妃回來了,立刻告訴本王。”
素衣連連應下,這才回去了。
賀仁安排人出去找了一圈兒,沒發現人,還沒查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葉清歌身邊的丫鬟哭著跑來找慕長情,告知他剛剛發生過的事情,同時道:“王爺,王妃的兔子是皇上送給她的,眼下兔子淹死了,王妃……王妃會不會要表小姐和淩香抵命啊?”
“胡說八道什麼?”賀心怒斥了一句,轉眸看向慕長情,試探道,“王爺……”
慕長情沉著眸光:“立刻派人去河邊看看,一切有水的地方都不要放過,清歌若是出了事,小心你們的腦袋!另外,取衣服來,本王親自去找。”
賀心不敢耽擱,立刻給他取來了衣物,那個前來稟告的丫鬟還在那裏哭哭啼啼,慕長情心煩,直接一腳踢過去道:“滾。”
那丫鬟在地上一個打滾,嚇得再不敢出聲,急忙出去了。
穿戴好之後,慕長情直接出了大營,這邊一轟動,立刻讓別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慕風焰聽說之後,急忙也從大營出來,立刻安排自己的侍衛去尋找殷洛,不止這些,他自己找來一匹馬,不顧眾人勸阻,隻身往林中而去。
一切有水的地方,都沒找到殷洛和葉清歌的身影,後來,在密林中發現了嚇傻了的那名丫鬟,正是淩香。
她渾身是水,哆嗦著身子抱著雙腿顫抖不已。慕長情問她,葉清歌去了何處,她抬起眸光來,看到是慕長情,立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同時道:“奴……奴婢也不知道,王……王妃說,也要讓表小姐體會一下,被嚇的滋味……”
“嚇?”慕長情眯起眸子,忽然就想到了什麼,立刻讓人牽來馬,賀心見狀,急忙阻止道:“王爺,你的傷……”
“無妨,你們都留下,誰都不許跟著!”
他打馬在林中奔了起來,行了一刻鍾之後,總算是到了目的地,與所料想的半點沒錯,那處他們掉下去的斷崖邊上,葉清歌被綁在一塊大石後頭,石頭前方是萬丈深淵,後麵捆著發絲淩亂的葉清歌,她顯然已被嚇得不行,不停的求饒,而殷洛站在崖邊的一顆大樹下,不為所動,隻是冷眼旁觀。
聽到動靜,殷洛抬起頭來,一眼便看到了疾奔而來的慕長情。
他顯然是牽扯到了傷口,下馬的時候,動作有停頓,卻還是快速上前,將捆綁在石頭上的葉清歌取了下來。
葉清歌一見著他,便俯在他的懷裏嚎啕大哭,失聲道:“表哥,她要殺我……”
慕長情回過頭來,看向殷洛,眸光幾乎可以殺人。
“我沒有要殺她,她弄死了我的兔子,竟然用玩樂的手段,我隻是讓她嚐一嚐恐懼的滋味,教訓一下她,一個時辰之後,我自會放……”
“閉嘴!聶傾城,是不是你以為,本王為你犯險過一次,就不會殺你,本王告訴你,本王之所以救你,隻不過是不喜歡別人碰本王的東西,因為,本王的東西,隻有本王才有資格決定是去是留、是死是活!”
殷洛看著他,眸中的清冷頃刻之間變得鋒利起來:“兔子也有生命,她固然是你的表妹,卻不該一而再再而三任意作為,傷害我,我可以不計較,可是,她不該主意打到我在意的東西上去。”
“兔子是本王答應給的,怎麼?你是不是也想向本王報仇?”
殷洛眸光冷冽,一瞬不瞬看著他:“是,隻要是我想保護的,任何人的傷害,都不能!”
山腳下再一次傳來了腳步聲,是賀心賀仁。
因為怕慕長情傷重的身子再受重創,他們冒著被懲罰的危險,跟了過來,隻是沒想到是這樣的局麵。
慕長情的視線一下子變得冰冷起來:“好,你不是在意一報還一報嗎?那本王也還給你!”
慕長情眸光一轉,看向剛從馬上下來的賀心賀仁道:“你們,去將她給本王綁了,就懸在她身後的那顆樹上,既然她連一隻兔子的命也要人命抵償,那本王也讓她嚐一嚐,到底什麼是恐懼!”
賀仁賀心神色一僵,紛紛看向殷洛,旋即,兩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同時跪了下下去道:“王爺三思,若是稍有不慎,王妃跌落山崖,必粉身碎骨,無生還可能,還請王爺息怒!”
賀仁此刻也收起平日的玩笑姿態,一本正經道:“是啊,王爺,大樹下頭就是懸崖,太危險了,還請王爺三思!”
“什麼時候,本王的命令還需要重複第二遍?”
賀心賀仁身形一僵,最終不得不從命,上前來,將之前捆綁葉清歌的繩索取來,捆綁殷洛。
不過,殷洛不可能束手就擒。
“好啊,若當真要捆住我,那便先打贏我再說。”
她抽出纏在腰間的長繩,赫然便是一根鞭子。
事實上,她早知會有這樣的結果,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任人窄割,哪怕是付出雙倍的代價,她也決不允許別人欺在她的頭上,傷害她要保護的一切。
“住手!”
忽然一聲吼,從遠處傳來,殷洛循聲看去,不免一怔,竟是慕風焰來了!
他一身明黃格外顯眼,策馬飛奔而來,毫不猶豫便朝殷洛奔去,一下子將她護在自己身後,看著慕長情道:“晉王,你若要懲罰晉王妃,朕沒有意見,但是同時,你懷裏的葉清歌也該交由朕處置!”
慕長情眯起眼睛:“不可能。”
“你懲治晉王妃屬於你的家事,朕無權幹涉,而朕處罰葉清歌是關乎皇權,帝王的尊嚴,你,也無權幹涉。”
這樣直麵的宣戰,為了同一個人,卻已經是第二次。
殷洛推了推慕風焰,她不希望慕風焰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與眼前這人結仇,這樣,隻會使他今後的路更難走!
慕風焰卻直接將她的手推開,堅決擋在她前麵,慕長情將這一幕收進眼底,眸色越發冷了:“皇上胡說八道什麼?清歌如何與皇權扯上幹係?”
慕風焰緊盯著他,捏緊了雙拳道:“晉王妃的兔子乃是朕所贈,天下間,但凡朕所贈出的物品,皆屬於禦賜,而兔子,便是禦品,而葉清歌卻將兔子淹死,這不是藐視皇權,藐視朕的威嚴是什麼?褻瀆聖意,按照離國律法,晉王應該比朕更清楚,懲罰是什麼。”
葉清歌原本還俯在慕長情懷中抽噎,聞言,身形一顫,抬起淚眼模糊的眼看慕長情道:“表哥,不要……”
慕長情將她往懷中按了按,沉眸道:“你放心,表哥不會讓你出事。”
“既然皇上這麼說,臣,謹遵聖旨便是。”
明明該是下臣對帝王的恭敬,慕長情卻半點謙卑的意思都沒有,隻是拿那雙比冰雪還冷的眸光看向殷洛,恍若眼神能將她抽筋剝皮一般。
他抱起葉清歌,直接帶著她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賀仁賀心自然也是跟了上去,慕風焰這才回過頭來看向殷洛,上下打量她:“洛洛,你沒事吧?”
殷洛眸中的寒意尚未收回,聞言,心中一暖,眸光也柔和了些。
她看著慕風焰,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沒事,隻是你兩次為我與晉王對立,隻怕會對你不利!”
慕風焰鬆一口氣,看著殷洛笑了起來,道:“沒事,我從前一直討厭我當這個皇帝,現在,反而有點喜歡了,因為最少,我能在關鍵時候,用皇帝的身份,保護我的洛洛。”
他看起來有成就極了,殷洛看著他的笑,心裏卻越發的哀傷了一些,到底是思想淳樸,這樣的他,怎麼可能鬥得過慕長情?
“對了,我有件東西要給你!”
慕風焰說著,便從懷裏取出一塊金色的免字令牌出來,對著殷洛道:“這是皇帝特有的權利,見牌如見我,任何人都得下跪,包括晉王!起碼,隻要有外人在,我便壓得住他!你戴著這個,若下回他再要為難你,我不再你身邊的時候,你便把這個拿出來自保,這是免死金牌,可以赦免一切罪責,等同聖旨。這是我派人專為你設的,你看,這後麵是你的名字‘殷洛’,所以它,永遠隻屬於你一個人!”
殷洛看著慕風焰,良久,終究是隻能說出那兩個字:“謝謝。”
慕風焰笑得燦爛:“謝什麼,我做這個可不是要你謝我的,我隻是想盡力保護你而已!”
殷洛將金牌貼身收好,這才道:“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讓任何人毀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