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你照顧她們吃飯。”書房裏傳來冷冷的男聲。

“好的,葉先生。”陳姨眼裏有異色閃過,少爺說的是“她們”,難道溫小姐懷孕了嗎?隻是少爺這副樣子,難道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嗎?可是她之前明明看到過葉景摯和湯宛商量要孩子的啊,怎麼現在卻像是十分的猶豫?趕上前麵的湯宛,陳姨溫和地開了口:“夫人,廚師已經到了,您想吃什麼?”

湯宛搖頭,“我吃不下。”

“先生吩咐我要照顧好你們。”老管家微微一笑。

湯宛原本蒼白的臉頰迅速升起一絲紅意,她微微低頭,默不作聲。

陳姨引湯宛去了餐廳。長條餐桌上鋪著乳白色的桌布,銀色的枝形燭台上閃爍著高光,英國瓷的茶具上有金色的玫瑰花圖案。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除了她的心情。

老管家將菜譜遞給湯宛,湯宛翻看了兩頁,隻覺得煩悶不堪,她合上硬皮封麵,輕聲道:“您做主吧,對不起,我實在沒有胃口。”陳姨隻得默默退下。

飯菜很快便端上了長桌,花旗參雞湯、桂棗炒山藥、紫蘇生薑紅棗羹……悉數全是清淡滋補的膳食。湯宛拿起筷子,安靜地撥著碗裏的米飯。也許是因為懷孕後體內荷爾蒙失調,吃著吃著,她的眼淚又開始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撲簌往下落,將晶瑩的米粒都打得鹹濕。

陳姨見了,連聲在心底歎氣。

葉景摯出現在餐廳的時候,湯宛恰好擱下筷子。他一聲不響地坐到湯宛對麵,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鬱金香杯的細腳被他握在手裏,葉景摯低頭抿了一大口,然後他放下了酒杯,“準備一下,待會兒我陪你去醫院。”

他的一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戴著人皮麵具,語氣也是極淡。湯宛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隻冰冷的手攫住了,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嘩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死死盯住葉景摯,聲音顫抖:“你決定了,不要他了?”

葉景摯也站了起來,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湯宛。牆上是一幅他臨摹的法國十八世紀畫家特魯瓦的名作《牡礪宴》。漂亮豪奢的大廳裏,地麵上牡礪殼狼藉一片,半酣的楚楚君子們,在蠔和美酒的驅使下早已忘乎所以。

葉景摯盯著畫作裏被隨意拋擲的牡礪殼,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她竟然讓他的心變得如此混亂,“不是,隻是去檢查一下寶寶是不是健康而已。”他努力地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變的柔和一點。

“真的嗎?你不騙我?”湯宛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有了生氣。

“不騙你。”葉景摯轉過身來,歎了一口氣,伸手溫柔地拂去湯宛臉上猶帶著的淚珠,“這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嗎?我也期待他很久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湯宛仍然有些驚魂未定,想不明白葉景摯剛才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下次再和你說,我們現在先去檢查寶寶怎麼樣了好不好,畢竟我們的媽媽剛才還哭了,要是傷到寶寶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