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驚醒,湯宛睜開眼睛,抹了抹頭上的點點細汗。她房間的窗簾被拉得極低,材質是密實的人造纖維,外麵路燈的光透不進一絲一毫,觸目皆是黑暗,漫無天日,如同被潑灑的黑墨水,沒有什麼能夠再次渲染其上。
“呼…哧…呼…哧…”她的氣息漸漸急促了起來,右手伸向床頭櫃,摸索了好一陣,手機也被匆忙地掃到地麵上,但她此時已經顧不上什麼了,手臂加大了幅度,劃了幾圈,終於在床頭櫃的角落裏摸到了氣霧劑,急急地拿到了嘴邊,深深地吸一口氣,才緩解了胸間的鬱悶感覺。
前世,她就是死於哮喘急性發作。
事實上,她隻是有些輕微哮喘,但因為父母不放心,從小都是會在她的包裏放上一瓶氣霧劑的。她死的那一天,也是。
畢業之後,她就進入了申市的一家比較知名的中正律師事務所,兢兢業業地幹了六年,終於在她死得那一天,天氣突然有些降溫,一般在這種降溫的天氣,極易引發哮喘,她出門前還特意檢查了自己的包包,確認帶了氣霧劑才放心。
在辦公室裏坐了一上午,她一直在研究最近接的一起民事案件,但因為情況比較特殊,她還沒有發現突破對方的接入口。皺了皺眉,她抬起頭一看,已經臨近中午,周圍的同事們已經去吃午餐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文件,正準備出去。
手機振動,她的助理小劉打電話進來,“湯姐,你還在辦公室裏嗎?”
“嗯,小劉,有什麼事嗎?”
“對不起啊,湯姐,我看你在辦公室裏一直沒出來,擔心打擾你,有一位訪客在樓下大廳裏等著見你,但他沒有預約,我也是剛才看到了他,才想起來他已經在那裏等了一上午了,想提醒你一下,擔心他有什麼事一定需要見你才行。”小劉有些猶豫地說道。
湯宛想了想,聽小劉的語氣,還以為來人有什麼隱情,就說,“那你叫他上來吧。”
“好的,謝謝湯姐。”小劉掛了電話之後,對旁邊的同事調笑說,“要不是看那位先生長得帥,我才不會仁慈地提醒湯姐,讓她見一見他呢。”
旁邊的同事都明白似地點點頭,調笑道,“嗯,小劉啊,就你最仁慈。”
“喂喂……”小劉追打著幾人走遠了。
掛了電話,湯宛的呼吸就有些急促了起來,還沒有等她拿出氣霧劑,就聽到了門外傳來的男士皮鞋敲打地麵的聲音。出於不能在客戶麵前暴露自己的病史的原因,她最終還是沒有去沙發邊拿起放在包裏的藥。
她的呼吸越發急促了起來,迷迷糊糊中,似乎聞見了從微開的門外飄進來的煙味,恰好,煙味正是她的過敏原。
不知不覺中,冷汗已經淋漓了她的全身,肺部急促呼吸的聲音越來越大,她掙紮著挪動自己的腳步想要靠近沙發邊的女式包,哪想,有人的行動比她快得多。門被大力推開,來人幾步就到了沙發邊,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拉開了她包的拉鏈“刺啦······”,那聲音的尖銳至今都深深地刻在湯宛的腦海裏。
“給——我——”湯宛及其費力地說出話後,再也無力支撐自己,摔在了地上,恍惚間隻看到了男人及其蒼白而陌生的麵容。看到湯宛躺趴在地上,也沒有上前一步,就靜靜地站在沙發邊上,手中拿著湯宛的救命藥,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湯宛前世在人世的最後一眼,隻印入了對方穿著一雙擦得及其光潔的黑色皮鞋,牢牢地踩在平滑的地麵上,一絲一毫都沒有動過的畫麵,她的最後一個想法是,我並不認識這個男人,為什麼?!
湯宛重生到了五年前,隻畢業了一年的自己。那年,她23歲。
她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都難以置信,上一刻還大汗淋漓,呼吸困難,處於瀕死狀態的自己,突然回到了自己住了二十幾年的房間的床上,平和地呼吸著。
她翻開被子,匆匆跑下床,想找自己的手機,卻隻在書桌的一角看到了當時為了追求新潮而買的iphone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