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一早,坐上入宮的馬車。
正是深冬,天冷得讓人隻想縮成一團。瑾月靠坐在馬車內,看向車外紛紛飄灑的雪花。這個冬天似乎雪天居多,如今才年初一,已經又一次雪花飛揚。
先是去叩見皇帝,一眾王爺王妃都在。
皇帝讓眾人起身,親自上前來攙扶起一身素衣的瑾月,歎道:“孩子,難為你了。”
本該是個熱熱鬧鬧的新年,可瑾月剛剛喪父,皇帝為了顧及她的感受,特意準許她今日可以自行離去,不必一定撐到晚宴。
但瑾月今日入宮其實是有備而來,等到所有人離去,她刻意留了下來,將那封書信呈給了皇帝。
皇帝看到書信的字跡,已是渾身一震,看完之後盯向瑾月,一雙眸子已不複銳利,眸中隱約有一絲疲累,他坐在偌大的龍椅上,唇角微澀,“十幾多年了,沒想到朕今日才看到這封書信,一切……”
他看向瑾月,眼下她已經長得這般大了,眸底越發苦澀,“好在,你安然長這麼大,否則,他日九泉之下,朕當真不知如何麵對她……”
瑾月凝住心緒,仔細看著皇上臉上的神色,沉凝片刻方道:“在獵宮,我無意間進了一個山洞,看到裏頭擺滿了娘親年輕時的畫像,而且每一張,都有提筆……”
皇帝一怔,轉眸看向她,瞧見她那雙分明清晰明了的眸子,他唇瓣不由得勾起一絲笑意,卻略顯蒼涼,“你這孩子想必是知道什麼了,既然已經猜到了,那朕也就明說了。正如你所猜測那般,你母親年輕時的確與朕有些淵源,隻可惜,她性子倔,不喜歡朕的三宮六院,後來終究是因為某些緣由,她選了你爹,從此之後便在榮府的大院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朕……鮮少再見到她,沒想到……”
他的視線落在那封信上,沒想到她彌留之際,托付之人,竟還是他,這般說來,是不是她那些年,其實心……從未變過?
這麼多年,他一直悔恨,若是當初自己強硬一些,將她留在身邊,是不是,她現在還能伴他身側,陪伴他看著繁榮天下?隻是,若當真將她留在身邊,她就真的能更快樂一些麼?
瑾月垂下眸光,“其實娘親留給父皇的,並不止這一封信,還有一包藥粉,隻可惜,當日我拿到這些東西之時,便被奸人所害墜入湖中,勉強護住了信,你藥粉卻全都化去,了無蹤跡。隻是,我還是隱約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知道娘親的死,並非真的血崩,父皇……”
瑾月抬起頭來,便瞧見皇帝的神色並未變化,一時頓住話語凝住,驚疑不定的看著皇帝的神色,“皇上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娘親故去的因由?”
她換了稱呼,凝著皇帝的麵色,眸中原有的希夷也一點點冷了下去,神色微涼。
皇帝看了她一眼,緩緩背過身,“這件事,朕自有安排,你不必多查,終有一日,朕自會還她公道。”
換言之就是,他早就知道所有事情的盤根錯節,也知道母親被誰所害,但是眼下還不是動賊人的時機?
十六年了,已經十六年過去,用他的法子卻還是等待時機……
瑾月忽而笑了一聲,看著皇帝的背影道:“臣女多謝皇上指點,臣女明白了,這就先行告退。”
說完,她看也不看皇帝,冷冷轉身,大步離開。
皇帝皺了皺眉,回過身來,便看到她大步離開的身影,一時凝在那裏,沒有說話。
雖然不願意,但又不想顯得矯情,瑾月還是在宮裏留到了下午方才回到榮府。
她就不信了,憑魔都的實力,還查不出當年一件小小的謀害。
讓依依全麵傳令下去,徹查當年的事,而另一邊,瑾月也不耽擱,在房中仔細畫起了妝容。
既然要開始查,那當然是近水樓台,先從相府的人查起!
是夜,大風呼嘯,雪花飄飛,整個榮府一片寂靜,瑾月與冬兒一起一身白衣,神不知鬼不覺的上了榮府梅園的房頂,飛速朝著黑暗中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