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此刻,玩得氣喘籲籲的端木兜兒,不得不接受這個無奈的現實,將身體擺成大字,毫無形象地仰躺在了一顆丈約四、五,輕吐黃芒的星星上,打算稍做休息。
這是一顆充滿親切感的星星——白虎血脈賦予給巫夢族得天獨厚的第六感,告訴了她。
一旦感知到了這裏此處沒有危險,端木兜兒便開始逐漸恢複了以往靈動的天性,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出去,隻是還沒找到方法,於是她馬上將思考轉向了下一個問題,她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其他的人也能夠進來,和自己分享這片神奇的天地。
再美的景色,再大的成就,若不能與最愛的人分享,有又什麼意思呢?
那吞吐在端木兜兒周身的黃芒,宛如呼吸,隨著端木兜兒心髒的跳動而收縮起伏,在端木兜兒的身邊歡呼雀躍,穿過她的發梢,撫摸著她的頭皮,緩緩地被吸入了端木兜兒的身體,讓她緩緩鼾聲入眠。
“阿爹,阿娘,熊大熊二,月兒姐姐,等著兜兒帶你們進來一起玩!”
睡夢中的端木兜兒,一邊噠吧著嘴,一邊念叨到。
人已眠,星仍動,遠處那些三五成群的星星們,各居其位,循跡而行,有如鎮守一方。遠遠望去,其形或山,或田,或弓,或井...
而在更遠處,更有無盡的幽光,它們遠不如群星那般耀眼,就連大小,也不足端木兜兒於此處所見任何一顆群星的百分之一。但在這廣袤之處,其形,卻勢成大海,其色或白,或黑,或黃,或藍,有形無質,生滅不息,仿若燭火。它們穿插在七色星光之間,忽明忽暗,世人常將螢蟲之光與星光相較,來形容某人或某事的愚不可及,或不自量力,可若是有人看到了這片將群星包裹其中,無邊無際,煙波浩淼的熒光之海,無論是誰,都會收起那份不屑。
我以億萬萬毫厘之光,換你俯首致歉。所謂螢火以硬撼星光,莫過如此。
睡夢中,端木兜兒突然睜開雙眼,她用雙手撐起身子緩慢地坐了起來,疑惑地盯著星海深處,那群生滅不息的熒光之海中。
那裏有一股親切,卻無聲的呼喚從遠處傳來,並且愈來愈顯。
正當她抬起右手,打算再來一次急速穿行,探個究竟的時候,卻看到右手背上光芒大放,一顆閃耀著銀光的寸長圓石從手背處飛了出來,瞬間消失在前方,卻又在短時間內飛回了身旁,上下晃動不止,竟似在催促她一般。
顧不得深究為何手背上會出現一顆星星,端木兜兒隻能感受到這一切並無惡意,於是她一咬牙,便鑽進了那片從未涉足過的熒光之海。
深處,還在更深處。
這是一片無論從哪一個角度,都一眼望不到頭的熒光之海,若不是有那顆噴薄著銀光的圓石在前指引,端木兜兒怕是要很快迷失在這各地方。
每經過一顆熒光,端木兜兒便能聽到一陣陣低語;有的是嬉笑打罵,有的則是低語呢喃;忽然,端木兜兒的身體在穿行時不小心觸碰到了一顆熒光,那不足半寸大的光球,驟然大放光明,體積增大至足丈大小,不僅有話聲傳來,更有栩栩如生的畫麵懸於其中,其中有男有女,有山有河,儼然是另一方天地。
這突如其來的詭異情景,驚得端木兜兒趕緊停了下來,看著這幅奇景百思不得其解。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選擇性地無視了旁邊那顆上串下跳的銀色石頭,打算捅一捅那有如水麵的畫影,弄清楚究竟是何原理,可當她的手指剛激起畫影上的一圈漣漪,便感到一股巨大無比的吸力洶湧而來,嚇得她趕緊收回手指,捂住小嘴,對著那激蕩著水紋的畫麵直瞪雙眼,心有餘悸。
“可惜阿爹不在,不然就知道該如何做了!”端木兜兒懊惱地嘟了嘟嘴,隻好再次跟緊那顆上串下跳的星星,朝更深處穿行。
而那兀自畫影的鏡麵,亦在她走後不久,便回複了原樣。
爾後,又有好幾個熒光畫影被她不小心觸碰激活,好在早有預料,並未耽擱太多的時間。
還在更深處。
除去熒光之海耽擱的些許時間,即便憑借此處空間“所視即所達”的特殊屬性,端木兜兒依然用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方才感到回應之地。
前方隻有一星。
於它周身的方圓百裏,再無它物。
那無邊無際的熒光之海,一到此處,就如怕打攪到它的存在一般,遠遠避開。
可憐端木兜兒天生調皮搗蛋,不喜功課,自恃天生神力無須洗筋伐脈,竟連一天的星象之學都未曾認真研習,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如今連一顆星都認不出來,更別說這顆,從未在天空中見過的星星。
那是一顆看上去既不帶妖氣,亦不顯豔麗輕浮,反而於沉靜中透出一股莊重的星。
它的顏色,並非空間別處所見的綠,藍,紅,黃,褐,白,橙。
那是顆紫星。
隻是稍顯暗淡。
那股親切的,毫無緣由的感覺,就來自那裏!
那顆,自端木兜兒手背跳出,方才還跳躍不停的銀色圓石,此刻卻有如朝聖,緩慢地向前飛去。正當端木兜兒奇怪,不知何故之時,從那枚紫星之中,居然飛出了一彎同樣煥發著銀光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