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山重水複 花明一村(1)(1 / 3)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找尋了許久,期待了許久,幾度山水,幾曆滄桑,薄暮雲山盡,你穿越而來……」

那一天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的真言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轉經筒不為超度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路上不為覲見隻為貼近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呀不為修來世隻為在途中與你相見————倉央嘉措(六世達賴喇嘛)

前生500次的回眸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回轉路上,千萬人中,你我無意抬頭相識,彼此契合的眼光傾心對方,黯然心動,或是轉身的一瞬,回眸的一刹,偶然之相遇,契然之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隻為眼光交彙的刹那,便為之追求話成亙古。若隻如初見,那一回,便是萬年,那一眼,便為永遠,浮風年華從此定格一瞬間!

若隻如初見,抑或是邂逅,那一瞬是為何感?那一刻,有多遠?

公元1706年,很平常,也不簡單!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有一位詩人,倉央嘉措離開了青藏,我們再也沒有聽見他那浪漫的情詩飄蕩在藏藍的天空下,回蕩在布達拉的角落!

他離開的季節,或春或秋,或冬或夏!在他的思維概念裏已經不存在時間!

那是個春天,一個明媚的季節!

天氣漸漸變暖,萬物複蘇,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草呀!山呀!就有了味道。日光城裏飄下的陽光是如此慵懶。

冬天的寒冷把人們鎖在暖和的屋子裏,積聚的寂寞似單調白色的雪要被春化,人們的心也開始躁動起來。東風迎麵,北風在背後側身而退,溫暖取代嚴寒;風吹草青,白雪在溫存中容顏殆盡,唯見略略泥土痕可以見證它曾經來過。

一切的一切在悄無聲中發生變化,抑或是蛻變重生,等待……等待……伺機而動.萬物積蓄了一個冬天的力量準備在這個春天迸發,盡展自己的魅力。

沿著季節的石岸,摸著思緒的柔線,記憶在海平麵上三尺的天空中飄遠……

冬天已離我們漸行漸遠,目測不及,隻有時間才可度量距離。冬天隱藏了我所有的歡愉,也凍結了我所有的遺憾,都凝固在先前的時間,像是沒有人情味的冰塑,動彈不得卻還晶瑩般活靈活現,唯有回憶才可喚起那些冷漠。回憶,可以帶我進入到過去的情景,當時的心情,也隻有它——回憶才可以做到對過去的緬懷,還存有絲絲的感動或者遺憾。現在,在我手中緊緊握住的是爛漫的春天,冰解雪融,胸膛中流淌著勃勃生機的溪流!

回想當初,呼嘯的北風,猙獰的麵孔,惡煞了冬天的表情。呼呼而過是冬天拖著的尾巴,還沒來得及聽清,臉上就已經凍冷泛紅。寥寥行人在寂寂街道上遊蕩,恰若一具具沒有靈魂的屍體軀殼,偶爾向前方張望,眼神張皇,寒風掠過,瑟瑟抖動身體,或用手捂住紅透的臉,哈著氣。蕭瑟的大地遍布冬天寒冷的痕跡,小小的角落,寬闊的閬苑,隨處都是冬天冰冷統治的領地。愁雲慘淡的天空,濃濃重重,在偌大的天上彳亍,徘徊,仿佛失去了依賴,不知道要流浪到何處?大地,在冬天的嚴寒中,呈現著蒼茫的臉龐;天空,在冬天的冷氣下,沒有秋日的淡遠;人們,在冬天的空氣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冬天,你,擺出一副陰森森,死沉沉的麵孔,這難怪隻有北風和白雪依戀你。

青海湖,向往的駐地,在這個微寒的冬日,掛滿了白霜,似練!

湖麵上飄渺著一層淡淡的白綢紗,但就是這一層薄薄的相隔,抹殺了清澈靈秀的活水,籠罩了水的精靈,使之歸於死寂。恨透了,恨透了,恨透了這刺骨的嚴寒;恨透了,恨透了,恨透了這冰冷的霜劍。

一個孤獨的、寂寞的、沉靜的詩人立於湖岸,目光如遊離於冰天與烏天之間灰色的雲,黯然,慘淡!

詩人的背影映在潔白的冰麵上拉長,拉長,想要比過目光。許久,許久,影子漸漸延伸走向湖的另一邊,與詩人遙遙相對,默默望著詩人灰色的背影。詩人,佇立,默無聲息,木頭人似地。

冬天的黃昏,場景定格在夕陽中,分秒不變:遠處,湖岸上迷晃著瘦弱無力的光線,雲中隱約著一座緊挨著一座的古老樓閣,渾厚沉悶的鍾聲如秋天緩緩的落葉從雲端飄下穿越視線證明著它存在的意義,屋頂折射著光的變換。紅色的牆,那是古代雄偉驕傲的城堡,褪掉得斑斑駁駁,還依稀可見。光禿禿的樹木裸立在湖邊,像是守衛,沒有表情的站在那裏,在詩人沒有力氣的目光中它們更顯得蒼白,滄桑。樹梢的線條清晰可見,樹梢與樹梢相互交錯,看不清的是如發絲般的枝條,錯亂重複雜生。環顧湖周圍全是直立的樹,筆挺,似灰色的石柱。眼前,無邊恐怖的白色冰麵,蔓延,綿延。

詩人呢?

絳紅的僧衣在坎坷路途中沾上了風塵。詩人,一副莊嚴而不乏肅穆,嚴肅而又不缺虔誠的風度。儀表端莊中,臉上眼睛裏麵充斥著道破塵世,冷漠無情的表情,表情裏麵總是包含著過多的感情成分,複雜地難以過濾分析;冷酷的裝飾下麵隱藏著一顆不為人知的心,默默無語的心歸於佛的純純粹粹,而經常是心念重重,糾纏在世間的紛紛擾擾,瑣瑣碎碎。

詩人眼睛裏麵承載著對麵瘦削的廟宇和城牆,灰白色的樹在遊離的眼神裏,搖擺蕩漾。此情此景,蕭瑟得無可用語言形容,因為語言麵對這種環境中也會變得失去力氣,變得軟弱無力。詩人心中漸變沉重,無可抵擋的沉重,無法排遣的沉悶。胸膛中好似回蕩著陰暗濃稠的霧氣,呼之欲出,又像是掉在水桶細腰般的深井裏麵,黢黑,不見五指,窒息,身體裏滾動著一股接著一股的熱,莫名其妙地躁動翻騰。

感覺,一片一片的沼澤地緊緊地挨著包圍著身體,沒有空隙可以容納一粒米的距離,腐爛的泥,吞吐著繚繞的霧氣,散發著死人的氣息。感覺,渾身像是片億萬斯年的沼澤,飄著遊蕩的朦朦朧朧的霧氣,這片無邊無際的泥潭吞噬著身體的活力。模模糊糊地意識中可以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那片沼澤在夜色中覓食月亮淡淡的金黃,攝取白晝太陽的銀光,汲取著厚實載物大地的精華。遠望,死亡般的寂寂,平靜得出奇,難以言喻其中的孤寂。五彩的飛鳥還未曾來此築起愛巢,淡藍色的野花也未曾開在它的岸邊,馳走的梟獸還未曾來到它的土地上尋找新的家園。白天,幾朵雲彩零零散散遊走在天河間,在明淨的天空上麵孤芳自憐,像是棉花地塊裏隻是幾個棉花瓣開傘。天空失去了雲朵,仿佛是女孩沒有上過狀的臉色。

苦寞的沼澤,正如詩人心中難抑的熱。熱,如火山在層層的地殼下麵沉悶無息,如沼澤在熾熱蒸發中苦苦掙紮但還是挽救不了消匿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