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神奇的大鏈條,
把世界各個環節扣牢,
使偉大整體連在一起。
誰知道所有世界中一個部分與另一個部分的關係
誰認識所有的太陽和每一個行星的軌道,
誰了解每一個星體的不同居民,
誰才能理解和說明,
萬物為什麼是如今的樣子。
——蒲柏
馬裏亞納海溝幽深的海床泥沙上,再睜開眼時,紅水熊發覺一切都變了,包括它自己。這在它意料之中,每次重生,它的身體總有改變,多多少少,或大或小,有時是器官和外形上,有時是基因裏的某些片斷,紅水熊清楚,這都是“本體”精心主導的進化,不論內在還是外在的何種變化,總能讓紅水熊它們更加強韌,更適應環境,更完善,甚至更漂亮,“本體”的關愛和體貼時時刻刻、無微不至,讓身處異星的它們感動不已。
“這次搞得有點兒大,”紅水熊下意識地感歎,“咱明白,返航級‘輪回’嘛!肯定要有些樣子,紅水熊我能理解,隻是,不知為什麼,有種壓抑的感覺!”它扭動身體把頭朝外麵的卵殼湊近了些,發現卵殼似乎厚了許多,伸腳碰了碰,原來裏麵多了層遍布小孔的隔膜,摸著軟塌塌的有點兒古怪。“這樣,空間豈不是更小了?”它又吃力地橫起身子,頭抵住殼的一頭兒,用後麵的兩隻腳使勁兒往外蹬著,隔著那層膜,仍然能感覺到外麵的殼很堅韌,“這麼結實,等‘掃描’結束了,我得費多大力氣能鑽出去?”它還發現周圍一直暖暖的,舒服著呢,可想想所處的環境,就有點兒不尋常了,而且,這層膜的顏色居然還會變,經它剛剛那一過激的動作,膜變白了一下。“哦,明白了,隔溫防護的,外麵肯定很冷,這深溝底紅水熊我是來過一次的,又黑又冷不說,還差點兒被壓扁了,我大能的‘本體’啊,一天到晚貓在這裏,你是怎麼忍受的?”
紅水熊又嚐了口身子周圍發綠的營養液體,“噗!也忒濃了點兒!我說‘本體’,你這是加了多少料在裏?把這些都吃下去,我還能是紅的麼?”
紅水熊開始仔細地察看自己的新身軀,“還好,‘容器’外觀變化不大,殼囊還是紅紅的,八隻腿腳也都靈活著哩,腿比以前長了些,腳掌大了,腳趾好像也長了,我踢,我踢,我踢踢踢……,說我緩步,嘻嘻,我給你來個靈活翻轉,再來個殼內攀爬……”它在卵殼裏盡情折騰著,幾乎忘了自己正身處3萬5千多英尺深的海底,卵殼正承受著外麵相當於1000多個大氣壓的海水壓力,這壓力能把人類用高強度鋼材甚至鈦合金造就的潛艇都壓扁了。
腦後的磁粒震蕩體再次傳來了脈波,感覺仍是那樣熟悉,“消息來嘍!”紅水熊安寧下來,身子縮成一團,開始解讀。消息沒有加密,“我懂的,與世隔絕的深水世界裏,沒有‘兩腳獸’的蹤跡,用不著加密。”
消息很長,是篇少見的全員廣播:
“摯愛的族類們,請理解這場突如其來的集結和你所見到的一切改動,為應對‘掃描’來襲,我已盡我所能,給大家提供最安全、完善的防護,即便如此,麵對毀滅性的浩劫,我仍不能完全放心,母星被‘掃描’的遭遇,深深刻在我的記憶裏,讓我至今仍心有餘悸,而我們的口號是一個都不少,每一條我們族類的生命都是珍貴的。
我們經常嘲笑這個藍色星球上的主宰,稱他們為‘兩腳獸’,這沒什麼錯,‘掃描’過後,他們必定灰飛煙滅,對於一個消失的種群,他們的命名、歸類自然隨我意。
短視、膚淺是他們的毛病,但不是最致命的,他們的一個哲人曾說過,‘人類往往有一種缺點,總喜歡相信那些自稱其智識來自超自然力量的人,卻不願相信那些自己頭腦有思想的人。’他說得多麼正確,智識不夠不是人類大眾的錯,但他們死不悔改地偏聽偏從,不遺餘力地消滅同類中的佼佼者,這是最要命的。說到這,我想起了他們中的‘躍躚者’,太心酸,還是不說這個,這是他們的曆史,即將終結,我們的曆史呢?被他們嘲笑為蟲的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