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突然睜開眼睛,轉頭望向窗外。
又一道悶雷劈過,驟雨抽打著地麵,敲打著窗戶,發出“啪啪“的聲響,活像小孩子被大人用鞭子狠命教訓的聲音。
我撐著床沿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腳下疊好的像豆腐塊的被褥依舊完整,沒有被在夢中的我踢亂。
都還在夢鄉裏吧唧嘴呢,時不時會有女生保持一個姿勢躺累了,翻個身之後繼續睡。借著閃電的亮光,寢室總是能堅持三秒鍾的亮堂,三秒之後屋子又變得漆黑一片。
隔壁鋪的女生老是傳來囈語,但我大概是聽不清了。
思索了幾秒鍾,我伸出腿穿好拖鞋下了床,熄燈之後,連廁所的燈也開不亮了,我隻好抹黑走向一扇塗滿黃漆的木門。
時而從天劈落下來的橙色的閃電倒是為我引了路,所以沒過一分鍾我順利地站上了離木門最近的茅坑。
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了,淩晨三點的天空一片昏暗,被風吹動的窗簾在空中搖蕩,總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我關上了木門,準備走向自己的床鋪。
對麵的一扇木門外突然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我停下了準備邁出去的腳步,一陣恐懼感突然襲來。涼嗖嗖的風吹動著我的發絲,我看見窗戶上印著一個影子。
誰會這麼晚敲門進寢室?我的腦海裏飄過熄燈之前女生們討論過的話題。
“聽說女生宿舍是陰氣最重的地方。“
……
在原地猶豫了很久,直到克服了心裏莫名升起的恐懼,我才伸出剛剛縮回來的右腳。
開了鎖,打開門,一陣夾雜著冰涼雨絲的風朝我襲來。我下意識地閉緊了雙眼
等我再張開的時候,門外站著一個有些狼藉的女生,準確來說,是全身上下都濕透了,衣服有被撕破的痕跡,隱隱約約還能看見血漬被浸泡在衣服裏麵一滴一滴滲出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斷斷續續地問她,你…怎麼…了?
我想,這個女孩大概就是劉樂了吧。
她一時沒有回答,隻是慢慢的抬起頭,讓我看見她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的臉。
我看得有些發愣,說,怎麼弄成這樣?
陰影裏,我看見她張了張嘴巴,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別問了,給我找條毛巾。
我再瞧了瞧此刻眸子有些渙散,有些失魂落魄的女孩子,轉頭趁著有些亮光從櫃子裏摸出兩條毛巾。
遞給她之後,她已經走進了宿舍,我從後麵帶上門。
你坐我的床上吧,我指了指自己的床鋪,問她。
但是她一言不發地走到了自己的床位旁,掀開了攤好的床單,坐下來,捧著手裏的毛巾開始揉搓頭發。
我有些看不見她的神色,但我覺得,她好像有些悲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進來之前我見她手都白腫了。
我沒有了睡意,隻是坐在自己的床鋪上靜靜地望著黑暗裏擦頭的她,她讓我別問,或許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吧。
等她放下了被潤濕的毛巾,坐在床沿上發愣,不知道在想什麼時,我趕緊從行李箱裏拿出了一套校服和手電筒,再摸出一瓶治創傷的藥和一些創口貼走過去遞給了她。
她抬起頭,似是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我連忙輕聲解釋,說,你衣服濕了,還流著血。
她沒有伸手接住,也沒有開口拒絕,就是靜靜地打量著我。
我也沒有縮回捧著衣物的雙手,也默默地看著她。
僵持了好一會,我才看見她咧了咧嘴角,伸出手接住了我遞過來的東西,然後起身進了廁所。
外麵依舊雷聲不斷,這個淩晨突如其來的大雨或許已經把學校的道路衝刷地開始泛白了吧,我想應該不用做早操了。
過了許久,我按開了手表兩側的亮燈,熒光下顯示已經淩晨三點四十了。
十五
劉樂換好衣服出來之後,跟我道了聲謝謝。
我說沒事,都是同學。
然後就各自沉默不語地躺在床上睡覺了,我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盯了很久,直到眼睛開始脹痛,才閉了眼。
早晨,鈴聲響了不久,整個寢室的女生才開始磨磨蹭蹭地從床上起來。
醒了之後寢室變得吵鬧起來,有抱怨學校起床時間規定的太早的,有辱罵學校校長和老師的,還有個女生說昨晚雷聲很吵。
我站在洗漱的池子邊上,望著窗外,雨已經停了,隻有坑坑窪窪的數攤水漬躺在地麵上沒有被風幹。
牙刷在嘴裏不停地搗,直到吐完了一口唾沫,才開始漱口。
我突然想起淩晨的時候劉樂的身上有血漬,而且還有和雨水混合起來的液體一滴一滴地敲在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