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始(1 / 3)

“兒子,兒子……兒……子“

耳邊傳來的呼喊隨著林鍾如眼前的一絲光亮消失殆盡,接踵而至的哀號以及鋪天蓋地的水聲將聽覺獨占。此時的林鍾如隻能依稀感覺到自己趴在什麼東西上飄蕩,而自己的體溫也隨著口中小籠包的味道漸漸消失,意識也伴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神經陷入沉眠。

日月輪轉,世界並不會因為某個人而停下。冰冷的水無時無刻都在刺激著林鍾如的感知,在冷風與被水浸泡過的皮膚接觸後鑽心的痛以及刺骨的寒霸道似的向林鍾如傳達一個消息,他還未死去。林鍾如想抬頭看看自己身居何地,但整條脊椎仿佛塑了形一樣動彈不得。翻騰了一會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臉移了個方位看到了周圍的樣貌。自己趴在一塊木板上,下半身還在被水浸泡著,隨著波浪的起伏傳來陣陣寒氣,好在是凍得太久知覺不像平時那麼敏感所以傳來的痛楚勉強還能接受。

看著周圍的一片碧綠便推斷出自己因該是在牆外,畢竟牆內地方有限,因該沒有這麼大片的樹林。林鍾如看了一會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個較低的土坡自己應該可以從那裏上岸,調整了一下姿勢使身體盡量壓低保持木板的平衡,拿雙臂使勁地劃水讓木板盡可能的靠近那一處低坡。林鍾如就這麼艱難地劃著,每一下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強忍著手臂入水時帶來的寒冷以及用力過度後的酸痛,一下一下地將木板移向岸邊。林鍾如低著頭不往前看,牙關緊咬著使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此時他感覺自己就像腎上腺素爆發了一樣,仿佛擁有用不完的力氣支持著他前往希望的彼岸。

林鍾如就這麼劃著,一邊開始回想事情的起因。他依稀記得自己被水淹沒的前一段時間正在和家人一起吃飯,雖然自己依然是一個成年人,但因為還沒有娶妻的緣故所以一直和父母在一起住,自己也有一份工作所以算不上啃老族。隻記得那一天自己像往常一樣回到家幫媽媽做了一些家務之後便回到自己的屋子忙一些工作上的事物。大約快6點的時候媽媽叫他出去吃飯,林鍾如整理了一下桌子就過去幫忙收拾餐桌,看到今天的晚飯竟然是自己最愛吃的小籠包子,不由得去猜想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等爸爸入座以後便開始享受這一頓美味的晚餐,一家人邊吃邊聊,嘮嘮家常,講講白天的所見所聞,每個人都沉浸在這一片安逸當中。吃著吃著母親發現頭頂的燈開始晃動,一開始以為是風的緣故所以沒有去管,但漸漸的所有人都清楚地感受到桌子正在晃動,以及巨大的響聲傳來,父母以為樓下有人施工便叫林鍾如去看看。林鍾如急衝衝地跑到廁所裏拉開窗簾,周圍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樣樓下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還是和往常一樣擁擠,正當林鍾如打算回去繼續吃小籠包時他抬起了頭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遠處天空的顏色已然不再是淺淺的淡藍。遙不可及的天邊被深藍色覆蓋,而隔開深藍色與淺藍色的是一條細細,像極了一座天橋正在朝這邊平移而來,周圍的白雲像裝飾品一樣點綴著那座橋。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怒吼,周圍的事物都開始顫抖,仿若臣子迎接君王的降臨。此時的林鍾如已經震驚地發不出聲音,在經過些許的思考過後不難看出牆塌了,而那座代表著死亡的奈何橋正勢不可擋的向這邊移動。林鍾如發現現在的自己弱小的像個螞蟻,麵對死亡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哭喊都發不出來。隨著震動的聲音愈來愈大,內心對死亡的恐懼也越來越清楚。

“怎麼了兒子?”母親的問候從客廳傳來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林鍾如隻好用平和的語氣對屋內說:“沒事,隻是樓下有人施工,所以產生了晃動,你們繼續吃我馬上就來。”聽到父母的交談聲再次響起,林鍾如鬆了一口氣,畢竟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林鍾如抬起了頭看著眼前的世界逐漸被藍色所吞沒,從遠處的高塔到後麵的大廈,沒有什麼可以阻止這座橋的前進。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現實中的水波將林鍾如驚醒。他發現周圍的水流開始變得湍急,自己的重心也變的不穩。林鍾如通過控製自己的手臂嚐試去調整自己的重心,但一切掙紮都隨著一道較大的波浪變的徒勞。終究沒能控製好重心墜入了河中,慌亂中忘了憋氣加上自己那本來就不好的水性,最終沉入了水底,冰冷的水完全隔絕了林鍾如的聽覺,自己的軀殼漸漸被無邊的寒冷摧殘的失去知覺,而意識也開始變的模糊最後昏了過去。

隨著意識的回歸,林鍾如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被黑暗充斥的世界。周圍漆黑的可怕,沒有一點聲音,呈現出死的寂靜。極致的黑仿佛封印住了林鍾如的六感,將三魂七魄鎖於暗影的囚牢中。林鍾如無助得在這片黑暗地獄中行走,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林鍾如心想如果這是地獄的話,那天堂又是怎樣呢。在這無盡的黑暗中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小人行走在大地上,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或者他僅僅想找到那一絲與這黑暗世界的不同罷了。在這以黑為唯一色調的世界中,時間如同被禁止,生氣仿若不允許。沒有動何為生,隻有寂方為死。

林鍾如沒有時間概念的走著,就像沒有意識的肉體做著本能的反應。林鍾如走了很久,久到他開始忘記之前的生活,那在人間的往事。直到那一絲來自內心的悸動打破這安靜的畫卷,這顆安靜到沒有跳動的心髒有了一絲感覺。那絲感覺就像清晨的甘露喚醒了林鍾如沉睡的意識。林鍾如終於感覺到這黑暗的世界有了一絲生機,有了一絲光明。他就像黑暗中的蛾子突然發那與這世界不一樣的事物,那敢於反抗黑暗的光明。懷著興奮又害怕的心情朝光明進發。他不知此行是重獲希望還是飛蛾撲火。

由於內心有了期盼,道路有了目標,一切都變的美好了起來,那黑暗也就像黎明前的夜幕,黑卻不暗。在這片地獄中行走林鍾如仿佛看到了通往天堂的路。隨著內心的悸動愈演愈烈,漸漸地林鍾如可以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可以聽見那躁動的心髒,可以聽見那來自希望的呐喊,可以聽見閻王歎息的聲音。終於林鍾如來到了讓心髒躁動的地方,這裏還是黑暗的世界,但那一絲微弱的光明卻在與這無盡的黑暗抗爭。就像將一滴清水滴入滿是磨的水塘,雖然它必會被墨水所稀釋,但因此墨水的黑也將柔和幾分。林鍾如如饑似渴的看著那團光,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明亮,周圍的黑暗開始褪去,那中心的光漸漸代替了黑暗,成為了主色調。那團光帶給林鍾如不僅僅明亮,還有那家的溫暖。就像在外工作完頂著風霜回到家的人,迅速躺進了溫暖的棉被中,隨著那將四肢軟化的溫度進入夢鄉。

林鍾如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對黑暗世界的恐懼,隻有對光明的依賴和眷戀。

”醒來吧,我需要你。“這來自天籟的聲音,從林鍾如的左耳灌入,洗刷了他對黑暗的恐懼,安撫了躁動不安的內心,滋潤了疲憊不堪的軀殼。再從右耳排除,帶走了沉積的黑暗,帶走了永世的孤獨,帶走了沉睡的意識,回到了生動的世間。

隨著太陽移動到西邊的天空,那一半被大地遮住的驕陽反而更加燦爛。溫暖的陽光穿過不高的樹林,滋補著林中的每一個生物,給他們生的希望,活下去的勇氣。伴隨著陽光的還有優美的鳥叫和蟬鳴,以及不知從哪傳來的口哨聲。

林鍾如的意識漸漸回到了他的身軀,由於過度的疲憊雙眼已無法睜開,身體也不聽使喚。但從各處傳來的溫暖中林鍾如知道自己因該還活著,畢竟地獄雖靠近地核但也不因這麼溫暖。林鍾如根據觸感判斷自己應該躺在床上,正要想著怎麼讓他人發現自己已經醒了的時候,便隨著突如其來的眩暈感又陷入了沉睡。

這一次林鍾如睡的很安靜,沒有做什麼奇怪的夢,就這麼睡著,犒勞自己的身軀,慰問自己的靈魂。

林鍾如的雙眸隨著意識的第二次蘇醒睜了開來,能看到的隻是古色古香的家具以及床邊鐵質的長信宮燈。一看便知道這裏的主人一定很有錢,畢竟在這陸地緊缺樹木匱乏的時代,這些木質家具便值不少錢。不亞於以前的黃金,鑽石。起了身除了四肢傳來的無力感和恍惚的神誌,身體上並沒有受多大的傷。起了身克製了一下身體傳來的不適之後便尋找房門出去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林鍾如穿過了兩條走廊,下了樓梯,越走便越心驚,這麼大的房子在這個年代價值十分不菲。推開了一扇木質門林鍾如走了進去,隻見四周都是由許許多多的抽屜組成,每個抽屜上都標了序號,但撲麵而來的藥香味瞬間暴露了櫃中之物,這應該是家中藥店。隨著土地的減少中藥漸漸退下了曆史的舞台,畢竟比起需要長時間種植的草藥還是化學合成來得方便實在一些。想到這林鍾如不得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大難不死活了下來,有的是自己對恩人無以為報,他可不會認為自己會比一家開得起中藥店的老板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