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歆瑤便歪了身子,倚靠在墊子上看著紅柳做針線,一時渾身軟軟的,人也漸漸迷糊了起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模模糊糊中聽到說話的聲音,其中一個女聲說道:“姨娘稍坐,我這就去請姑娘過來。”
另一個稍顯成熟的女聲則說道:“那就勞煩綠蕊姑娘了。”
看來芬蘭已經將徐姨娘請過來了。
蘇歆瑤便睜開了眼睛來,卻見綠蕊已經站在了自己麵前,便起身說道:“我這就過去。”
卻被紅柳攔了下來,“姑娘的頭發有些亂了呢,還是先攏一攏再出去吧。”
蘇歆瑤忙回身找了鏡子看了,果然有些蓬鬆了,還有兩縷頭發垂落了下來,忙坐在了梳妝台前,讓綠蕊重新給她梳過。
因外間有人等著,綠蕊便給她梳了一個簡單的圓髻,正在發髻側麵垂落了兩三縷頭發下來,插了一隻小小的珍珠發簪,便捧了鏡子來給蘇歆瑤看。
蘇歆瑤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的打扮清麗卻又不失嫵媚,正是適合見客的居家打扮。
到了外間,徐姨娘已經捧了一杯香茗在喝了,見了蘇歆瑤過來,忙站起身來,“大姑娘來了。”
蘇歆瑤莞爾一笑,走到主位上坐了,方才說道:“姨娘何必這樣客氣,隻管坐吧,我本是晚輩,邀了姨娘過來卻不曾迎接已經是失禮了,而今姨娘若還這樣站著,且不是歆瑤的過錯了,快請坐吧。”
徐姨娘聽後也是一笑,卻坦然落座了。
“姨娘近日可好?在忙些什麼呢?”蘇歆瑤還是準備先打聽一番,再做決定。
徐姨娘今日收拾的也幹淨,身上是半新不舊的藕合色衣裙,發髻上也隻佩戴了兩三根銀簪,看起來倒比往日打扮豔麗時年輕了幾歲。
“最近倒是挺好的,隻是我們這樣的人,哪裏有什麼可忙的,不過是打發日子罷了,這每日在房內抄抄佛經,做做針線,到極是輕鬆的。”
徐姨娘麵對著蘇歆瑤的表情中,始終還是含了幾絲諂媚,恍惚中蘇歆瑤仿佛看到了當年在崔氏麵前的那個徐姨娘。
心中卻更滿意了幾分。
能做的做低伏小,又知進退,不一味張狂,卻讓她極是滿意。
“其實這樣倒是委屈了姨娘呢,我早年可曾聽母親說過,姨娘也是極能幹的人,又聰明又伶俐,母親掌家時的一些主意,還是姨娘的提點下才出來的呢。”
這話雖有些誇張,但還是頗有幾分真實的。
實際的情況是早年崔氏管家時,因對蘇府的有些情況不懂,因此倒有些條例安排的不恰當,而徐姨娘則是自小在府中長大的,因此為了討崔氏的歡心,便將一些府中下人們之間盤根錯節的關係一一告訴了崔氏,倒讓崔氏省了很多麻煩。
而這事,則是在一次閑聊中,崔氏無意說起的,到讓蘇歆瑤記了個清楚。
此刻聽蘇歆瑤這樣一說,徐姨娘頓時緊張起來了。
這位大姑娘可是越來越讓她看不明白了,自從從佳人會回來後,這原本溫婉的大姑娘竟然一反常態,狠狠的發落了魏姨娘母女,又不聲不響的接手了府中的管家大權,這些也就罷了,隻是後來魏姨娘的死訊傳來時,倒讓徐姨娘驚駭不已。
和魏姨娘多年爭寵,她哪裏還有不明白魏姨娘為人的,這人小聰明有幾分,命也不錯,生了一子一女,眼看主母一死,她的好日子就要來了,這當口怎麼好端端就會急病去世了的?
後來私下細細的查了,才明白過來,魏姨娘竟然是自縊的!
魏姨娘那般的性子,怎麼會走上自縊的這條路?她到底遇到了什麼,竟然連死這樣的事情都去做了。
要知道人死如燈滅,一切的富貴可就瞬間化為烏有的,連帶她的一子一女,以後也一定會有影響的啊。
若說這事和蘇歆瑤無半點關係,徐姨娘可是萬萬不信的。
隻是蘇歆瑤到底做了什麼手腳呢?
徐姨娘查了半天,卻更是一點消息都沒得到,心中的驚駭更是到達了十二分,因此倒熄了自己的那份心,安安分分的生活起來,隻求自己日後能生活無虞也就是了,隻要旁的,暫時卻是不敢想了。
隻是心中到底懼怕,便才做了那些東西送了過來。
聽蘇歆瑤此刻這樣一說,她頓時不由又想站了起來,隻是想著這樣有些動作大了,才強自忍了下來,口中說道:“那不過是幾句玩笑話呢,虧太太菩薩心腸,硬說是我的功勞,卻讓我怎樣過的去,姑娘快別打我的臉了,我能懂的什麼,全是沾了太太的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