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老爺一時心底充滿了愧疚。
蘇歆瑤聽了蘇大老爺的說話，卻隻是默默的沒有說話。
她早也不是當年的蘇歆瑤了，見識閱曆，都多了許多，心底也更明白了許多道理。
見獵心喜，妻妾成群，是這個時代男人的慣常狀況，也是世俗認定的事情，若將崔氏過世的事情全然怪罪到蘇大老爺身上，卻是不對的，隻是，若說沒有一點怨懟之情，卻也並不正確。
到底心中，蘇歆瑤對父親和母親的感情，還是有著頗大的差別。
“父親...你...想念母親嗎？”
心中轉過千頭萬緒，蘇歆瑤終於還是忍不住這樣一問。
蘇大老爺仿佛沒想到蘇歆瑤竟然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他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現在若說想念...又能怎樣...”嘴角浮出一個苦澀的笑意。
許是剛才的事情對蘇大老爺的衝擊太大，他仿佛沒有想到麵前的是自己的女兒，是萬萬不該討論這些事情的人，隻是一味的沉溺在了自己的情緒之中。
“你母親剛到蘇家的時候，很是溫和賢淑，你祖父祖母都很喜歡她，她也能將家裏的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條，我們...相處的甚是愉快...隻是...到了後來，我終於還是納了魏氏，你母親大度，到仿佛沒有反應一般，因此...”
現在想來，很多自己當年的情緒，都是自己太過年輕，而沒弄明白。
他心底一歎，繼續說道。
“後來，慢慢的又有了徐氏，你母親越發溫和大度了，我...漸漸就這樣過了十多年，現在想來，其實卻是是我虧欠了她，連她的平日有沒有委屈，連她的過世的原因，我竟然都不知道...”
蘇歆瑤還是第一次和父親這般接近，而蘇大老爺的心聲，從前世到今生，她尚是第一次聽到。
因此心中的震蕩，也是無比的激烈。
看著自己父親眼角微微的濕意，她心中突然有些難受起來，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父親，若是母親還能回來，你...要如何待她？”
這話由女兒來問父親，已經隱隱有些大不敬了。
蘇大老爺猛然看向了蘇歆瑤。
他見多識廣，見識遠遠不是閨閣女子可比擬的，剛才聽到魏姨娘所作所為的時候，怒火當即蒙蔽了他的眼睛，也沒想到那麼多的東西。
之後又沉溺在了對亡妻的歉疚之中，因此倒說了許多平日決計不會吐露半分的事情來，但無論他怎樣沉溺於感情，到底也是個在朝堂打滾了多年的人，蘇大老爺的敏銳程度，不可謂不靈敏。
“歆瑤...你是什麼意思？”
蘇大老爺微微眯了眼。
過了這麼一會，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當即注意到了一些詭異的地方。
魏氏是什麼性格的人，他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當年也是喜歡她的爽利溫柔，敢於爭取罷了，隻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十餘年後的魏氏竟然這麼大膽，竟然敢幹起害人性命的事情。
但這樣來說，魏氏竟也是個手段毒辣，大膽凶狠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定然是不好對付的，那麼魏氏才剛那般乖乖認罪，半點不多分辨的行為，現在想來就更奇怪了幾分？
想起魏氏偷眼看向蘇歆瑤的那幾眼，蘇大老爺心底越發覺得有些疑竇了。
蘇歆瑤問出那句話，本來也是一時衝動，但話一出口後，心底卻輕鬆了許多。
“父親，你可以先回答我麼，若是母親還能回來，你...要如何對待她？”
若是不能確定蘇大老爺的想法，若是還要再委屈母親，那麼，就算崔氏再掛念蘇大老爺，蘇歆瑤也會好好規勸崔氏，讓崔氏自己過自己的日子，而不是將生活的重心放在蘇大老爺身上。
但若是父親也有愧疚之意，那麼，讓父母能繼續好好生活，也未必不是最好的選擇。
因此，蘇大老爺的想法也就至關重要了。
許是蘇歆瑤的眼光太過迫切，蘇大老爺微微一怔，終於不再計較蘇歆瑤逾矩之處，而是苦澀的閉了眼。
“歆瑤...若真有那麼一天，那真是為父的幸運了...為父將會好好彌補你母親，讓她在所有的時日裏，不後悔這一世嫁入蘇家，做了我的夫人...”
聽到蘇大老爺這幾句話，蘇歆瑤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蘇大老爺話語是否真摯，其實的心意是否真實，蘇歆瑤自然分辨的出來，她心底也終於下了決定，願意將一些事情說了出來。
“父親，你一定很奇怪魏姨娘怎麼會承認她的罪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