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桐桐?他也叫桐桐,我的名字裏也有一個桐字,難道,會有什麼聯係麼,這是代表著她也會偶爾想起我麼?或者,隻是因為她喜歡“桐”這個字?
桐雪的腦海裏七零八落的浮現出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一片掛在梧桐樹梢的黃葉優哉遊哉的飄蕩落地,一腳踩上去,“哢呲”一聲脆響,思緒刹那間飄到很久以前……
小小的桐雪穿著新裙子,腳上蹬著嶄新的一雙小皮鞋,兩手分別被爸爸和媽媽一左一右的牽著,在一條長長的小路上走著,那時應該已經是深秋,因為小路上鋪滿了黃色的枯葉。
母親很難得的眉目溫柔的牽著她的小手,優雅的蹲下身平視她的眼睛,問道:“媽媽給你買的新衣服和新鞋子喜歡麼?”
桐雪有些受寵若驚,將小腳從已經被踩碎的一片樹葉上小心翼翼的移開,抬著小臉,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透著小小的討好,嘴角咧開,剛剛換掉的兩顆大門牙還沒來得及長好,吐字有些漏風,但她還是一字一句認真的說:“桐桐喜歡,桐桐不會把媽媽買的新鞋子穿髒的,桐桐一定會很小心。”
謝顏微微一笑,抬手捋了捋桐雪額前的碎發,“媽媽以後每個月都給桐桐買新衣服好不好?”
“好。”桐雪甜甜的應了一聲,沒有在意母親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的溫柔。
父親此時也蹲下身子,輕柔的將桐雪頭頂的一片落葉撚走,拍了拍她的小屁股,笑道:“自己去前麵找小朋友們去玩吧。”
忽略了父親眼中轉瞬即逝的落寞,小小的桐雪一溜煙的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那裏有幾個小夥伴在等待著自己,跳皮筋,丟沙包。
一溜煙跑到小路的盡頭的時候,桐雪轉過身,看見爸爸媽媽很是難得的在心平氣和的並肩聊著天。心情突然變得莫名其妙的好,聽見同伴的一聲吆喝,“噠噠噠”的跑上前去,把剛剛允給母親的承諾拋之腦後。
可是,就在那轉瞬即逝的溫柔與美好之後的第二天,桐雪發現家裏再也沒有出現過母親這個人。在廚房做飯的那個人變成了爸爸,在陽台上捯飭洗衣機的那個人也是爸爸,送她去學校,開家長會的那個人都是爸爸。“媽媽”這個稱呼就仿佛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還有一個變化,爸爸再也不叫她“桐桐”,改口喚作“雪雪”。
每個月總有一天,家裏會出現一個大大的包裹,爸爸總是會用美工刀劃開,讓桐雪試一試,接著丟進洗衣機裏洗幹淨,晾幹之後疊整齊放到衣櫥的最底層,卻從來沒有讓她穿出去一次。
桐雪剛開始也小心翼翼的問過父親,“爸爸,媽媽呢?”
父親卻隻是笑笑,往桐雪的書包裏放好第二天要帶學習用品,輕輕一吻她的額頭,“雪雪,在學校好好表現,乖乖的,媽媽會回來的。”
桐雪重重的點了點頭,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桐雪想,肯定是自己表現的不夠好,肯定是自己隻顧丟沙包弄髒了裙子,惹得媽媽生氣了,媽媽才會離開自己。雖然媽媽平時對自己很凶,可是媽媽笑起來很漂亮,媽媽做的飯很好吃,媽媽去參加家長會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所有的老師都會對自己很好,而且,媽媽溫柔的叫自己“桐桐”的時候真的很愛她。
桐雪就這樣努力的等待著母親的歸來,可是,她卻怎麼都找不到和母親有關的一絲一毫。直到十二歲的某一天,桐雪和父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個不經意的廣告在麵前一閃而過:鋼琴家謝顏時隔六年回到A市,為A市市民帶來藝術的享受……
“啪”的一聲,父親關了電視,擠出一張笑臉看著坐在沙發上欲言又止的桐雪,“雪雪啊,去寄宿學校上初中吧。”
“好。”桐雪乖巧的點了點頭,這時候的她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天真了,她知道父親隻是不想讓她再看到電視,四十歲不到的父親鬢角已經出現了幾根白發,不符合年齡的蒼老已經在臉上浮現,她已經不忍心再問父親關於母親的任何話題……
228桐雪一個人回到寢室的時候,方小娛已經溜去了網吧通宵。小卷依舊坐在電腦前看著搞笑視頻笑的花枝亂顫,看到她回來了,順手點了暫停,撲到她的麵前。
“殿殿,什麼情況?”
“呃……我,那啥,我沒問他……呃,其實我問了,但是,就是沒有問道重點上……”
小卷被桐雪這嘰裏咕嚕一大串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跟什麼啊?”
“呼……反正,他好像是不想出國來著……”
“那,那個校網上出國名單是什麼情況?”
“哎,我不清楚嗎……”桐雪輕輕一躍撲在床鋪上的被子裏,將臉埋進去,“不考慮那麼多不是很好麼,現在就挺好的,為什麼要想未來……小護,我發現我好像一隻鴕鳥,遇到一點點困難就會把頭埋進沙子,以為看不到聽不到就會很安全,總是希望有人去幫我收拾那些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