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刻她還在拚命的保護我,然而我救不了她。
我甚至連把她帶回去都做不到。
我喉嚨充血,發出沙啞變調的喘息,死死咬緊了後槽牙。
江小天起身上前,雖然他的鬼軀已經被徹底摧毀,樣子也有些狼狽,但比起傷痕累累的我還是要好多了。
然而正當他走向方清雪時,突然耳邊又是一聲槍響,隨即膝蓋一軟半跪在地。
咣當!
隻見我重重把槍砸在地上,縱身撲來,那動作幾乎是在搏命,一下就把江小天推得倒地一滾!
混亂間江小天反手抓住我,哪怕摔倒了也不讓我好過一般。
我狂噴出一口血,江小天反手死死掐住他脖頸!
幾秒鍾內無聲的掙紮,仿佛一場慘烈的啞劇。
黑暗中我的手鮮血橫流、青筋爆出,一寸寸艱難抬起,卡在了江小天的咽喉上。
這隻是生死瞬間的事,但每一毫秒都被無限拉長,在窒息中永無盡頭。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那麼清晰、真切地感受到,今天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我的生命就要結束在這裏,化作屍骨,化作泥土,永遠消逝在裏。
死就死吧,我冷靜地想。
就算自己不死,方清雪也要死,幹脆我就和她一起走吧。
聽說黃泉路不好走,我和她一塊做個伴,興許下輩子還能認識。
我的手指還鐵鉗般掐著江小天的喉管,但神智在缺氧導致的混沌中已墜入了黑暗。
我的耳膜因為血液衝撞而響起呼嘯,聽起來仿佛海潮聲。
仿佛和母親在一起的最後那個夜晚,我又見到了那個忘不了的雨夜。
大雨傾盆而下,黑暗中沐浴著絕望,而我隻是其中身不由己的孩子。
麵色蒼白的母親就那樣望著我。
十分憂傷,懷念,而又溫柔地看著我。
“……小磊……”
為什麼你會受傷?
是誰把你變成這樣的?
我徒勞地張了張口,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母親臉上掠過一絲傷感的笑意,指了指自己,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意識恍惚中的我完全聽不見母親的聲音,然而口型卻很熟悉,似乎在說:我是……
是什麼?
我腦子越發混沌,似乎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真正的,最後的時刻。
母親蹲下身,在我唇角輕輕印下一個吻。
雖然我知道母親隻是幻覺,但嘴唇相貼的觸感卻又那麼真切,甚至連冰涼絕望的氣息都透過鼻端撲麵而來。
我倏而意識到了什麼,緊接著隻見母親伸手抓住我,麵帶著鼓勵之色把我從記憶的雨夜中猛然向外一拉!
嘩啦——
水聲飛濺,我眼前一花,場景嘩然一變!
隻見他從幻象中回到了現實,身下是堅硬灼熱的土地,雙手還死死掐著江小天的咽喉,而周圍真真切切響起的不是水聲,而是血!
——是江小天胸前,血花急速迸濺出來的聲音!
我瞳孔緊縮,下一秒我脖子上壓力一鬆,新鮮空氣大股湧入肺部,讓我全身痙攣狂咳起來!
“咳咳咳!!……”我翻身跪地,捂著脖頸一口口咳出黑血,半晌劇烈顫抖著抬頭一看,眼前的景象讓我驚呆了。
隻見江小天倒在剛才和我生死搏鬥的地方,胸前被利器刺穿,不斷湧出大股鮮血。
而他眼前站著的,赫然是原本倒地昏迷的方清雪!
此刻,方清雪的神情非常沉靜,微微垂眸盯著江小天,微垂的右手四指並攏,鮮血縱橫,指間彙聚落到土地上。
在千鈞一發之際,是她刺穿了江小天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