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時候,就讀於A市一中,那是一所百年名校,坐落於銀江區。
那時候是夏季末,天空淡藍色,陽光透過道路兩旁不清楚是什麼樹木濃密的枝葉傾灑下來,色彩斑斕,就像青春。
當時的楊燦,帶著白色的耳機,輕聲緩步的從後門走進教室,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手上有傷,但是毫不在意,臉上帶著笑,如同她的名字,陽光一樣燦爛。
她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翻開手裏那本外觀精致的書——《四百萬》,那是歐·亨利著名的小說集。
“陳毅,去那兒坐吧。”有聲音失禮地穿過她的耳機,她皺眉,不自覺地捕捉到兩個字。
陳毅?哪個陳毅?“嗯,好。”有人回答到。
她睜大眼睛有些驚訝,然後釋然,那是她最熟悉的聲音,她默默調高了耳機的音量。
手中的書被漫無目的地翻過一頁,再一頁,再一頁,卻再沒有剛才那份靜謐的心情。
書頁上出現一片搖曳的陰影,然後消失。剛才說話的兩個男生在她前麵一排坐下。
她輕輕合上書,準備起身換一個位置。
那個男生忽然微笑地轉過身來想搭訕,“哎,剛才就看見你在看書,在看什麼...書...?”看見眼前的人,他先是一愣,又突然皺眉,“楊燦...”
“怎麼了陳毅,你們認識?”旁邊的男生搭話。
他頓了頓,說到:“嗯,我和楊燦是初中同學。”
她偏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班主任帶著金屬框眼鏡,穿著古板的黑色夾克和黑色皮鞋走了進來,眼睛狹長細小,有種勢利的味道。
隨便說了些開學需要注意和需要辦理的事項,便要求每個人進行短暫的自我介紹,然後火速的帶領全班重排座位,選舉班委和各科代表,分發教材,留下一句“晚上7點,準時到教室自習。”便離開了教室。
大家都匆匆趕去吃飯,楊燦一人坐在教室,看完《四百萬》裏最後一篇短篇小說之後閉上眼整理混亂的思緒,卻不小心斜靠著椅背睡著了。
夕陽的餘暉透過被風撩撥得樹葉,灑在教室的課桌的地板上,顯得波光粼粼,楊燦整齊斜劉海也被微微撩起,銀色的耳釘恰到好處的修飾了她安靜的側臉,正準備走進教室的陳毅站在門口愣住了。
陳毅沒有說話,輕輕走近,坐在她身旁。
兩人不僅是初中同學,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初中三年級那年楊燦鼓足勇氣給陳毅告白了。陳毅答應了,但是有個條件,就是要楊燦和他一樣,考入A市一中。
死活不肯好好學習的楊燦,如她所訴,“在初中畢業前的最後三個月,大開天人之智,熬夜自學,總算是剛好過了A市一中最低錄取線一分。”
陳毅則是輕而易舉地以全市第一的成績進入了市一中最好的班級。
但是那個暑假剛開始不到一個月,陳毅就留下一句:“對不起,我想我們不合適。”然後突然就斷了聯係。
而楊燦的老爹,卻硬是把她塞進了A市一中最嚴謹治學最優秀的班級,和陳毅又成了同班。
新的座位安排還讓他們成了同桌。
那時候我們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個小決定,就像是告白,就像是為了一個喜歡的人義無反顧地跑去某個學校,會不經意間成為影響將來的關鍵。
如果沒有告白,如果你沒有答應,我就不會來到這個學校,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了吧?
開學第一天的晚自習在同桌之間的竊竊私語中度過,而陳毅和楊燦這一桌卻是相當安靜。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鈴響,楊燦起身拿上耳機和書包就想跑掉逃離這別扭的空間,卻被陳毅一把抓住,一路被拎去了學校的小樹林。
“怎麼開學又打架?”還沒等楊燦甩開手,陳毅就嚴肅地問道。
楊燦身子一僵,眼神遊疑,隨即又像是給自己鼓氣一樣,自以為鎮定地說:“誰打架了。”
陳毅指了指她手上的傷,“別裝傻。怎麼剛開學就打架?”
“哦,摔了一跤。”
“少說謊會死人嗎。”
她偏頭:“路上被狗咬了。”
“什麼?”
“被狗咬了。”她再次說到。
看著她無辜的雙眼,陳毅滿臉黑線。
他喜歡她。從小就喜歡。她步入初中後,自稱“我智商極高,不用學。”頂著一頭淩厲的短發,經常滿身是傷的在學校跑來跑去,然後被陳毅拎回教室。但是隻要他看著她,她似乎又安分不少,看書的時候,連身側的陽光都變得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