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殘局. 起(1 / 2)

孫諾曾於下山之時將自寧遠出師至土城密謀所走的每一步,遇見的每一個外人在腦海中細細回放,沒發現任何異常之處。而如從寧遠出發並無破綻,問題就隻能出在從寧遠出發之前,也就是說當他們從寧遠出發的那一刻起,他們的行蹤已經由還留在寧遠的三支隊伍中的某一人,或者,某一群人泄密了。她知茅元儀定計策時從來隻有六館館主參與,六館館主由高陽公親選,可信。而自己出事是由於先於其他人動身,三支隊伍中任何一人,隻要有心,必可探知自己消息。雖無近慮,卻有遠憂。而密碼本方法是她自創,曾閑暇時吹牛和茅元儀提過。茅元儀見書,定會小心行事。

劉莊見一切稍定,才說起昨日伍文定匆匆離城前,曾命他密切注意李府動向,並相機行事。他見李元帶走全部府兵,趁機闖入李府,奪了帥印,再集結遼民來到蛇杖山,終究是來晚了一步。

孫諾默默聽著,半響道:“李元如今在何處?”

劉莊道:“已被小人等拿住。”手一招,讓人帶了李元上來。

孫諾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李元,千古叛將李永芳之子。他竟是一副嬌美之相,很難想象如此皮囊之下,竟藏了個狠毒不堪之物。孫諾手裏把玩著一把匕首,那是伍文定心愛之物,他曾於閑暇之時擦拭,陽光下把玩。那時大家都笑話他玩物喪誌,可如今薄如寒冰的匕首尚在,人卻不在了。

孫諾透過那泛著寒光的刀刃邊緣看那嬌美的麵容,竟喜怒不顯,哀怨不現。她好像在跟他說話,又好像自顧自的,道:“你食我大明俸祿,不思勵精圖治,報國為民,卻甘當走狗。甘當走狗也罷,卻如此賣力,為何?”

那嬌美的麵容麵不改色,鼻孔裏倒哼了一聲,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自古如此。”

孫諾聽聞此言,一把拉過他的手,一匕首劈下去,硬生生砍下他的整個小手指,丟給手底下人,道:“洗淨放入羹湯之中於眾兄弟喝了。”

那李元原是嬌養貴公子,哪裏熬得這種鑽心之疼,殺豬般的大喊,在地上打滾,卻偏偏清楚聽見孫諾吩咐下人,讓好生包紮,中午再砍他肩上一塊肉來煮肉粥喝,哪裏還有初時的傲慢,也顧不上斷掉的手指,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他磕了好一會,孫諾才道:“說吧,你是如何得知我等要進攻土城的消息?”

李元道:“孫公將你等進城的時間告知於我,並定下計謀誘爾等至蛇杖山一網打盡。小人行事,全憑孫公安排。至於孫公從何人那裏得來消息,小人一概不知。我隻是土城一小小守城,若不是你們這次鬧出這麼大動靜,隻怕小人這輩子連孫公的麵都難得見到。”

孫諾惡心他提起孫得功時那一臉的諂媚,臉色又不好看了。

李元大驚,隻怕在這魔頭的淫威下,手指又不保了,連連磕頭道:“大人,小人句句屬實,望大人明鑒。”

孫諾仍飛起一腳踢在他下巴上,隻聽咵的一聲,下巴脫臼了,不等李元身軀落下,又期身上前,左右拳揮出,取的卻是他太陽穴,而這一拳卻用上十成力。眼見那一對小粉拳頭帶著雷霆之勢堪堪將要落在李元臉上,李元卻被小豆子一撥,身子帶歪了過去。小米子一使眼色,劉莊立刻把他帶了下去。

孫諾一招不得手,又明知自己不對,不好發作,心中更覺煩悶憤怒,一時間竟無話。小米子乖巧,忙端來一碗鬆軟暖糯的粥。孫諾也著實餓了,一碗粥下肚。小豆子又端來一杯茶,孫諾也接過來喝了。茶水入口,卻覺得微酸苦澀,喝完後卻心神稍定,也沒有當初那麼煩躁了。她問小豆子這是何茶?小豆子卻道是第一次去蛇杖山時,見到南蛇藤果煞是可愛,想起孫諾近日來睡不安身,就順手摘了一些帶了回來。

他一提到第一次去蛇杖山時,孫諾臉色又變得很難看。她正思索如何下一步動作,小米子湊上來道:“姐姐,你什麼也別想了。我來給姐姐按揉一番,姐姐再好好的睡上一覺,其他有什麼事就先交給我們和伍大人吧。”

孫諾本還想說什麼,怎奈頭沉如鍾,眼皮也不聽使喚。小豆子和小米子扶她躺下,小米子手法靈巧的按揉她的百彙穴。孫諾隻覺疼痛頓減,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她做了一個夢中夢。她夢到茅元儀回來了,跟著她父親高陽公去赴宴。一行人剛回府,她那多嘴的小姐妹就湊了上來,惶惶急如歸巢之雀鳥,連黑湫湫的眼珠裏都帶著讓我說不讓我說我連飯都吃不下的惶急,急匆匆的道:“你父親說他.....”可夢中的她好死不死就那當兒醒來,心裏卻焦急得很,‘說了他什麼,你說啊。’可戛然而止的卻如那下了一半的殘棋,尚縱橫捭闔,下棋的已不知仙蹤;又或是那吃了一半還在冒氣的胡辣湯,正滋香味濃,食客卻早已匆匆離去,空餘一盞金樽明月,卻也是萬年不換的冷漠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