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軒又躺了好一會兒,直到好一會兒有人敲了敲門,他這才緩步起身去開了院門。
打開房門一看,一個破舊的榆木盒子放在了門前,而送盒子的人已沒了蹤影。他也不檢查一番,提了盒子就往屋內走去。起開盒子一看,又是山上縉雲寺和尚送下來的齋飯——一碗糙米飯,一份小白菜煮豆腐另外配了一點辣腐乳。
起先蘇逸軒也覺得這飯菜食之苦澀便棄之一旁不管不問,但後來餓得實在挺不住拿來吃的時候,米飯已經脫水幹澀,豆腐味道已然開始發酸,白菜呢也褪去了它青翠欲滴的外表。於是蘇逸軒明白了一個事理,拿到手的就要盡快處理,否則用時晚矣。
他便用著陰陽怪氣的調子讀到:“雞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呀。”然後狼吞虎咽,這麼些日子下來身材倒也與原來差不了多少。
蘇逸軒不是沒想過逃跑,隻可惜蘇漢明並不是完全放棄他孫子棄之不顧。蘇漢明在這座小宅周圍布滿了崗哨,隻要他孫子敢踏出這院門保準把他攆回去。
所以蘇逸軒每日隻得坐在書房中翻找些書本來看看,以解心中乏悶之感。
這一日午飯過後,蘇逸軒正在院中散布消食,忽然覺得外邊一陣嘈雜,似有幾台大轎落地的聲音。蘇逸軒心中一緊,似乎意識到什麼事情的發生,趕緊丟了手裏拿著的茶杯和書本跑去開了院門。
院外正落下三台轎子,一名青衣布衫的老翁已經下轎,站在轎前等著後麵兩台轎子裏的人下來。不消一會兒從後邊轎子裏鑽出一男一女兩人。男人著一身白色西裝,梳一文明頭,儼然一洋人似的;女人看起來要傳統許多,上著一金絲鑲邊高領襖衫,下著一條荷花長裙。
見到老翁引著另外兩人朝院子走來,蘇逸軒老遠便跪了下去,低聳這頭不敢抬頭張望一眼。
來的正是蘇逸軒的祖父蘇漢明、父親蘇琳和母親蘇唐氏。
蘇漢明雖年近七旬,然而鬢發仍舊烏黑發亮,隻幾縷白絲穿梭其間,一雙鷹目閃爍著矯健的睿智。他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蘇逸軒,大踏步朝院內走去。跟在蘇漢明身後的蘇琳和唐氏見父親眼都沒眨一下,也不好作甚,隻好也跟著走了進去。
待幾人在院內各自尋好地方坐了下來,發現蘇逸軒還在那跪著,蘇漢明這才開口道:“好啦好啦,莫跪了,你小子那些歪門邪道我還不知道,快起來吧。”
蘇逸軒這才乖乖起身,耷拉著頭靠了過來。
蘇漢明見蘇逸軒態度誠懇,心中稍安然後繼續說道:“你這些日子反省的怎麼樣啊。”
蘇逸軒沒有回話,隻是低著頭,掰著手指。蘇唐氏見蘇逸軒沒有回話,深怕她這兒子哪根筋又搭錯了,慌忙幫他答到:“看軒兒這些日子粗茶淡飯,整日也就讀讀寫寫些聖賢書,想必心中浮躁早已褪去了吧。”
“你莫講話,你是我孫子還是他是我孫子?”蘇漢明厲聲道,然後繼續道:“蘇逸軒你說。”
“孫兒知曉那些時日的魯莽行為是不妥的,給爺爺徒增擔心和麻煩。”
看蘇逸軒態度誠懇,蘇漢明也不必再繼續發怒了,隨即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你知今日我跟你父母來看你所謂何事?”
蘇逸軒搖著頭。
“看來你小子也沒有看出這一二來嘛,還是個黃毛小子而已。”許久沒有說話的蘇琳說道,算是活躍了剛才死沉的氣氛。
“托你們在cd幹的那些勾當的福。總督(指四川總督趙爾豐)請調湖北新軍入川鎮壓你們那群同誌軍,讓武昌守備空虛,革命黨趁機發動起義占領了武昌。”
蘇逸軒聽到這心中一喜,感覺自己從小到大終於參與了一件響徹中華的大事兒。這種沾沾自喜讓他沉浸在自我的陶醉中,一時竟還沒回話給他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