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自身難保(1 / 2)

山縣,弓街的一處小巷角落,過不了多久,就將被拆個幹淨,然後,一幢新代化的娛樂城將拔地而起。

在小巷角落中,有一處小宅,是解放前一家富商所建,優雅清靜。可惜在解放後,這裏住進去九家人,就再也沒有優雅清靜可言了。曬衣架子鹹菜缸、土壘灶台冼碗槽,亂七八糟地占滿了小院,聊天聲、罵架聲、小孩哭鬧聲……更是一刻也沒停過。

這是傍晚,本該是最吵鬧的時間。這處小宅裏卻鴉雀無聲,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清靜。至於優雅兩字,還是省省吧,光小院中央站著那個目露凶光的男人就足以讓所有的優雅噓如寒蟬。

在小宅最裏角,也是最陰暗最狹小的一間廂房,便是神卦張的住處。黑熊帶著兩個朋友,正坐在神卦張對麵,一名男子居然還身穿白大褂,手裏捏著一隻小小的藥瓶。

“你老頭要賣卦討生活,我不反對,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賣卦賣到老子頭上來!什麼以文行事,媽的,都以文行事?”黑熊坐在正位,臉上盡是猙獰的神情:“你知不知道,就你那張臭嘴,騙了一百塊錢不說,還把老子的三百多萬給賠進去了。”

白虎定下的拆遷補償要翻一倍。隻是原來就不夠拆遷用的,這一翻倍,黑熊的支出也便跟著翻倍。但白虎的交代,黑熊可不敢陽奉陰違,據他所知,幹過這事的人不多,還留在世上的更是一個沒有。

神卦張沒有一點高人的樣子,很猥瑣地陪笑說:“黑熊先生,你也知道我不過為了混口飯吃,信口開河那麼一說而已,誰知那位貴人立馬就信了。早知如此,我絕不會多那口嘴了!你看……”

“我看什麼看?”黑熊眼睛一瞪:“就因為你有飯吃了,害得我們兄弟少了不少吃的!現在來哭窮,晚了,別的話我也不多說,既然白虎老大不想見血,那你就把這顆藥吃了,你我之間的賬就算一筆勾銷。”

神卦張哭喪著一張臉:“老大,這是什麼藥啊?”

“毒藥!”黑熊倒是耿直:“醫生特製的毒藥,能讓你在瞬間死亡,沒有任何痛苦,即便是事後驗屍,也會發現你不過是心髒問題猝死而已,怪不到我黑熊頭上。”

“這登仙丸一顆可就是幾百塊錢的成本,普通人想吃也吃不到呢!”

神卦張怔了怔,半晌才苦澀著聲音說:“這麼說來,我神卦張是非死不可了?”

“不錯!誰教你神神叨叨騙人的?”黑熊躁躁地說。

神卦張接過藥丸,人反而平靜了下來:“說句老實話,我神卦張走南闖北幾十年,對生死也早就看淡了,如此一死,倒也無所謂。可是我還放不下一個人,想請黑熊老大賣給麵子,讓我寫封信,安排一下他的將如,不知可否?”

黑熊在對神卦張早已調查透了:“你說的是那個撿來的張子初吧,他現在縣中學讀高一,平時住校,周末才回家。莫非你也學武俠小說中那樣,給他留信,讓他將來幫你報仇?”

“恰恰相反。”神卦張一旦看穿了生死,反而有股出世的風度:“我寫信時,黑熊老大可以在一邊看著!信一寫完,我就服藥自盡,留下那封信,黑熊老大覺得不妥的話,直接燒了,如果覺得很能高抬貴手的,就留給我那幹兒子吧!”

“你寫吧!”黑熊心想,狗急了還跳牆呢,萬一逼得太狠就不好了。既然如此,你愛寫信不寫吧,我還真不信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招。

事實證明神卦張一點花招也沒玩,而是誠誠懇懇地給義子張子初留了封信。在信中,他提到自己多行善事,已經功德圓滿,將於某月某日坐化飛升,這是好事,兒子就不必為他傷心了!至於張子初的將來,他讓張子初去溫州找一名叫黃於化的人,神卦張早年間曾救過他的命,並算出他將來富甲一方。想來看在神卦張的麵子上,定會照顧張子初到成家立業。

黑熊上下讀了幾遍,就連字和字之間都掰開揉碎了看,怎麼看都覺得沒問題,不由哈哈一笑:“滿篇謊言,說得還滿像那麼回事!行,這封信就留給張子初吧!倒省得我又費一番手腳。”

見黑熊答應放過張子初,神卦張的臉色一鬆,接口那顆藥丸,走到自己的床上,趺跏而坐,沉歎一聲,一口服下,雙目一閉,像是睡過去了的樣子。

黑熊等了三分鍾,不放心似地對身邊的男子說:“去看看,死透了沒有?別是給我玩什麼魔術和龜息術之類的江湖伎倆。”

醫生走到神卦張麵前,按了按脈門和心口,又翻開神卦張的眼皮,見瞳孔已然擴散。接著,寒光一閃,在他的手中出現一枚尺長的針,細如牛毛,通體銀光,閃電似地貫入神卦張的百會穴,一撚一提,見神卦張毫無異狀,才滿意地收手:“死透了!就算他沒服這登仙丸,在我的搜魂針下,不死也是白癡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