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話想說,可是都沒能說出口,因為歐陽絕很清楚,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完全不一樣了,有些刺一旦紮下去就會生根發芽,然後越長越大成為兩人之間屏障,將他們越推越遠。
所以不僅是寧采兒在忍耐,歐陽絕也在忍耐,就像他明明想立刻去公司,去問她為什麼掛電話,為什麼不理他,是不是他的話傷了她,是不是他錯了,錯了他可以改,隻要她喜歡。但他還是留在家裏等,等她給自己答案,等她來叫他,隻因為他怕,怕采兒不想見他。
自嘲地笑笑,歐陽絕現在才知道什麼叫畏首畏尾,什麼叫愛。
愛,不過就是將自己的弱點放在對方手心,告訴對方自己輸了,承認失敗了,一敗塗地。
手指劃著通訊錄歐陽絕點了一個號碼,既然現在不能找寧采兒,那他必須做些什麼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電話那頭沒讓他等很久便接了電話。
“誒呦喂,什麼事竟然勞煩歐陽總裁親自給我打電話啊,聽說你無罪釋放了,真是恭喜恭喜,賀喜賀喜,失敬失敬,有失遠迎,不勝感激,蓬蓽生輝……”粗聲粗氣地語調喋喋不休地報著一長串成語,沒見其人聽聲卻能足夠想象到對方的虎背熊腰,肌肉爆棚,儼然是一副糙漢樣。
“幫我辦件事吧。”兀自省略了對方那斷長長的略有些鬼畜的開場白,歐陽絕默默說道。
耀武揚威般炫耀自己才華的漢子聲音猛地一頓,那不知已經拐到何處的成語才得以落幕,隨後手機傳來一陣興奮的尖叫,以及某些人痛苦的哀嚎聲,最後便是哀嚎被強行打斷後抽抽噎噎的咳嗽,以及糙漢一句霸氣的“別驚著我的貴人,他可不是你們。”
不知為何,歐陽絕聽見這句話的第一反應便是將它補全——她可不是你們這樣能打耐操的家夥,他金貴著呢。抽搐地扯扯嘴角,歐陽絕幾乎能想想對方那張野蠻的糙漢臉此時擺出的不讚同的表情,以及對他那一點毫不遮掩的嫌棄,真是胃疼。
“行,你說吧。”糙漢子故作鎮定地說道,背景音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
略有疲憊地揉揉眉心,歐陽絕的腳步已經走到了別墅的院子裏,陽光正好,他便順勢坐了下來,聞言淡淡道“事情我已經打成資料,到時會派人送給你,你照辦就行,多餘的事情不必做。”
“不就是辦個事嗎,直接說不就得了,娘們唧唧的,竟是鬧心事。”對麵自以為很小聲地喃喃自語,隻是以他那粗啞的糙漢音再怎麼小聲,歐陽絕還是能夠聽得很清楚。糙漢似乎被誰敲了一棍子,煩躁地悶哼一聲卻沒有繼續擠兌歐陽絕,而是直接爽快地說道“行,什麼地方能找到我你清楚,我現在有事忙就先掛了。”
隨著咣的一聲脆響,歐陽絕的手機裏隻剩下嘟嘟的忙音,這貨還真是一刻都不能閑下來,不過這種事情隻有對方辦起來才最是得心應手,不然他不會沒事去找不開心。
那些極品親戚,采兒心善才會隻是警告他們,但他歐陽絕向來說一不二且睚眥必報,一點小小的警告怎麼能彌補他心中的憤怒呢。
那可是他不知挑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地方,才最終選中作為禮物送過去的,裏麵的東西哪一樣不是他精挑細選,哪一樣,不是載著他滿滿的期待,才能讓采兒滿意。可是這一切全毀了,就這樣全部毀了,既然是成年人總要有些擔當,做了的事就要努力承擔其後果,哪能輕易了事。
嘲弄地牽起嘴角,歐陽絕最討厭的便是不勞而獲,何況是踩著他的努力想要的不勞而獲,實在是不能饒了呢。
火車裏的氣味有些混雜,寧采兒提了提口罩遮住口鼻,卻還是能聞到不好的味道,倚在車窗上望著外麵,悠悠的藍天,金燦燦的麥苗,比起整日對著的白紙黑字要可愛的多。
這一次出來,寧采兒心中有著小小的雀躍,就像離家出走時的刺激,但她沒有刺激後的害怕,便讓這種雀躍維持地更久一些。她是有些衝動的,隻是這樣的衝動得到了理智的支持,便有些驚世駭俗了。
對著玻璃吹了口熱氣,寧采兒用手指畫了一條細長的路,路的盡頭淹沒在金燦燦的麥田裏。微微笑著,她知道人長大了便不該總是任性,因為是成人,便總有些擺脫不了的責任和義務,但她的那一份擔子,現在還好好地掛在高處,落不到她的肩,所以她隻要過得好過得開心就可以,這也是她能任性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