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2)

辛無傷是一個孤兒,但他自己從沒認為這有什麼不好,他覺得自己很幸福。

據他師父說,辛無傷是在兩歲多的時候被他撿到的,帶著他一直在一個叫楓橋鎮的小鎮邊居住。鎮上的人們稱他師父叫辛老漢,而辛老漢即不讓辛無傷叫他爸爸,也不讓辛無傷叫他爺爺,而是讓他叫師父。盡管戶籍上寫的是父子關係。

說是師父吧,卻也不教什麼,平時高興了就教小無傷寫寫毛筆字,讀些古文,這些古文絕不是什麼時下流行的唐宋詩詞,大多是一些泛黃的線裝書,而且裏麵大多是一些醫書,但小無傷讀沒讀懂他也不管不問。但說實在的,小無傷的一手毛筆字寫的不賴,許多又古老又難認的漢字也認了不少。除了這兩樣以外,其他的該上學就上學,該玩就玩。

鎮上的許多人說辛老漢會功夫,但辛老漢卻從沒有承認,小無傷也從沒見他練過功夫。但辛無傷也發現自己從小到大十多年裏辛老漢的樣子就沒變過,一直是五十多歲的樣子。辛老漢在小鎮上開個雜貨店,平時偶爾給熟悉的人看個小病。

但隨著年紀的增長,辛無傷知道師父是會功夫的,因為師父每年要兩次給辛無傷洗伐經脈,十二歲後改為一年一次。剛開始時每次都疼的小無傷死去活來,但後來當那溫暖的力量衝進身體裏時,那感覺麻麻癢癢的,舒服的讓他想笑。每次洗完經脈,小無傷都能舒服的睡上一天一夜,而且什麼夢也不做。也許是這個原因,他從小身體就很好,記憶裏從沒生過病,長的比周圍的那些同齡孩子要高壯。

十二歲那年辛老漢告訴他,以後一年洗髓一次就可以了,辛無傷纏著讓師父也教他這種功夫,但辛老漢隻說了句“時候還不到”就再不理他了。以後辛無傷又纏了師父幾次,但師父還是那句話。直到辛無傷考上大學也沒教過他任何功夫。現在辛無傷已經上大學二年級了。

可就在前天,正在上課的辛無傷突然接到師父的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讓他請假趕快回家一趟,辛無傷買了當天下午的火車票就趕了回來。第二天剛一到家,師父就把雜貨店關了,連家裏帶店裏的鑰匙交給了晴丫頭的媽媽,說是要出門訪友,什麼時候回來不一定。然後帶上辛無傷就走。

也不坐車,一直走到離小鎮二十多裏的火鬆山上。火鬆山是辛無傷的家鄉周圍唯一勉強能稱為山的,被稱為火鬆山是因為山上有棵兩人合抱的大鬆樹,每每一到電閃雷鳴之際,半個樹幹便會著起雷火。火撲滅後,半棵鬆樹仍是蒼勁挺拔,有老人說一輩子見那鬆樹著了十幾次,有一次據說燒了幾天幾夜,但現在這棵樹仍然活著。

離樹不遠有一座小廟,上初中時辛無傷和晴丫頭還到這裏來玩過,那時裏麵不知道是那位小神的塑像破破爛爛,看不清麵貌。現在再次來到這裏,發現與以前已是天壤之別,廟前修了個山門,廟明顯是新翻蓋的,整了些黃瓦飛簷,廟後麵的兩進院子也修葺一新。新修的塑像金粉油彩,鮮豔奪目。辛無傷怎麼看都覺得是畫像上的門神。前一兩年也聽說某旅遊公司將這裏開發成了新的旅遊景點,整理出了一些據老輩人也沒聽說過的傳說。辛無傷這幾年倒是沒來過。

一路上辛老漢就隻悶著臉低頭趕路,辛無傷問了兩句,辛老漢隻說去見師門的人。早上出來時天上還是豔陽高照,現在卻已是黑沉沉的陰雲密布。從江邊吹過來的風帶著濕漉漉的寒氣,遠處天邊的黑色雲層下不時會劃過一道閃電,隱隱有雷聲傳來。

廟裏廟外一個人也沒有,沉悶的雷聲過去,天地似乎都被嚇得靜悄悄的。辛無傷覺得四周有些詭秘,心裏不由的有些緊張。辛老漢可能看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他一會不要說話,聽師父的吩咐行事。辛無傷點頭答應著,與師父一起走到廟後的二進院子。

辛老漢就站在院門口,不言不語,手背在身後,腰杆挺得筆直,一動也不動。辛無傷覺得師父好像突然年輕了十歲般,整個人一下子充滿了神采。他站在辛老漢的側後,看不見師父臉上的表情,但心裏卻突然溢滿了感動。他知道,這才是師父真實的神采,而不是平時那樣的一個微跼著腰,不苟言笑,給人的感覺甚至有些邋遢的樣子了。“師父平時裝成那樣子也許全是為了我。”辛無傷在心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