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把饅頭吃光,感覺好多了,不過我沒有到房後去,又躺下慵懶的曬著太陽。
我的頭依然昏昏沉沉的,腦子也亂哄哄的,不想動彈。
女人過了很久才從屋後出來,沒看我一眼,走進屋子裏。
天漸漸的陰暗下來,像是要下雪。
我回到屋子裏,發現女人已經睡下。
我還是坐到牆角,昏昏沉沉的打著盹。
我的病越來越重,到第三天的時候已經不能動彈。
外麵的雪下的很大,女人把我連拖帶拉的放到她的破毛毯上,又從袋子裏掏出一塊破舊的薄棉被蓋在我身上,然後出去。
她很晚才回來,一進門從袋子裏掏出一個紙包,取出兩片藥片塞進我嘴裏,又掏出個瓶子往我嘴裏倒些水把藥片衝下去。
到了半夜,我不自覺的縮成一團,渾身發抖,含糊不清的說著胡天胡地的夢話。
女人被我吵醒,想扇我一個耳光,可是手舉到半空卻沒落下來,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坐起身撥開擋在臉上的亂發,右麵頰露出一條猙獰可怖的疤痕。
疤痕從眼角一直到耳根,皮肉外翻的很厲害,那是在受傷後沒有及時得到治療所造成的嚴重後果。
她摸著臉上的疤痕,眼神充滿憂鬱和矛盾。
過來好久,她才從矛盾中掙脫出來,緩緩的脫下自己的棉衣棉褲,從袋子裏找出一塊布把自己的下麵緊緊的包起來,又把棉衣棉褲搭在我身上,自己也鑽進被窩裏把我抱在懷裏。
憋了大半夜的老天終於下起了雪,簌簌有聲,天變的更冷。
我感到溫暖,不自覺的將腿伸直,睡的很香。
在半睡半醒之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來自於女人的懷抱。
朦朦朧朧的猜測著這個溫暖的懷抱是屬於娘的,崔老師的還是陶芳的,亦或是袁素芳的?
我很興奮,以為自己是在家裏,可以不受饑寒交迫之苦。
完全的清醒又讓我徹底的失望,現實比想象的更加殘酷。
我萬萬沒有想到會睡在這個肮髒的女人懷裏,雖然她也用女人慣用的姿勢抱著我自己,但是這隻讓我更加惡心,覺得她是在玷汙我所擁有的懷抱。
天亮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病好多了,身子輕鬆了不少,試著想從女人的懷裏掙脫出來,稍微的動了一下,女人便醒過來,她從被子裏彈了起來,迅速的把頭發拉到前麵遮住臉,剛才她是右側臥著,我當時並沒有發現她臉上的傷疤。
沒有說話,女人背過身去解開腰上的破布,當著我的麵被棉衣棉褲穿好,到門口方便。
完事之後,回來在袋子裏摸索了半天,取了兩片藥給我。
她的手很髒,幾乎是黑色的,與那兩片潔白的藥片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我遲疑之間,女人仿佛看出我的心事,一揚手把藥片扔到門外,然後一腳把我蹬下毛毯,自己拉過被子躺下,不再理我。
透過門,我看到雪花還在漫天飛舞,調皮的北風打著口哨引領著雪花優美的舞姿,時而,越過小屋的風會形成一股回流,把雪花卷進屋子裏,落到我的臉上。
雪花一瞬間融化,形成一點點水滴,給我帶來一絲絲涼意。
看著躺在地上這個忽冷忽熱的女人,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我開始想自己的女人,那些溫柔可愛的女人,最後的定格是陶芳。
“不知道芳姐姐現在在幹什麼?有沒有在找我?”我心裏想著。
陶芳現在在我學校外麵的一個酒店裏,正陪著我的兩個領導吃飯。
我走後沒多久,魏青青就從老家趕過來,她從石金靈那兒知道我失蹤的消息。
回家一邊安排著妹妹的葬禮,一邊通知了陶芳關於我的事情。
陶芳聽到這個消息,知道我是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害怕我做傻事,坐飛機去找到了石金靈,問清情況,立刻到當地派出所報案,一邊到報社和電視台登了尋人啟事。
她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在做完這些工作以後,又回來托人在醫院開了份病曆,到我的學校為我辦理休學申請。
兩個隊領導檢查了病曆的真實性以後,立即上報院裏,當天陶芳上交的休學申請獲批。為了感謝他們,就請他們出來吃飯。
陶芳沒有久留,她又回去和石金靈會合,焦灼的等待著我的消息。
這些事我都是後來才知道的,而那個時候,我已經經曆了無數生死的考驗……尤其是再一次看到最愛最愛的那個人的死。對不起,即便是現在,我想起她的死,依然痛徹心扉,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