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明白,這用無數生命換來的和平是十分短暫的,是岌岌可危的。
像文箏這樣戰死沙場的人不計其數,文箏隻是其中的一個代表,而更多的人,連姓名都沒有留下。也或許有些人,為親人們,為朋友們,平添了一絲牽掛。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戰爭過去沒多久,整個越朝朝堂就好像已經忘了這場戰爭一樣,不再有人提起這場戰爭,不再有人提起文箏這個殉國的長公主,甚至鮮有人想起還有文箏這個人。
在朝中,還能想起文箏的,恐怕就隻有藍碧和文彘了。
藍碧失去了弟弟,文彘失去了姐姐,兩人的心情很是相似,由此,兩人的關係便更親密了一些。
可就算失去了姐姐,文彘還是在謀劃著下一場戰爭,想著如何能徹徹底底地拿下北晉,擴張自己的領土。
文彘的野心很大,他親姐姐的血,並不能使他清醒。
而藍碧不同,弟弟死後,她除了在文彘身邊服侍的時間之外,都會去祠堂誦經,為弟弟祈福。
每每挺著大肚子跪在祠堂中,藍碧都會心痛不已,自己實在是沒有保護好弟弟。她想跟著弟弟一起去,可是自己還有恩未報,事未了。所有的一切了解之後,她也會隨著弟弟一起去的。
淩絡微和楚嘉潼在一旁看著,心痛不已。
“你說,文彘最後能明白戰爭最終會帶給他自己什麼嗎?”淩絡微長歎了一口氣,看向身邊的楚嘉潼。
楚嘉潼搖搖頭,然後說道:“我們是站在上帝視角看問題,看得當然比文彘透徹。若是我們也身處其中,說不定也會做出和文彘一樣的決定,不,說不定做出的決定可能還不如文彘呢。”
“未必。”淩絡微輕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複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作為一個君主如果不去考慮百姓,那實在是太不應該了。須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文彘如此做,是本末倒置了。”
“你說的沒錯,可是每個人都以為自己能逃過曆史的規律,他們一邊嘲笑著古人的無能,覺得自己是古人,那就可以作出更英明的決定,避免悲劇的發生。最後他們一邊做著和古人一樣的事情,一邊嘲笑著古人,到頭來還是重蹈古人的覆轍。”楚嘉潼從地上撿起一瓣花瓣,然後仔細端詳了一下,說道:“封建的王朝更替就像這朵牡丹一樣,這朵牡丹落了,化作春泥,來年會有更鮮豔的牡丹,可是這株總會枯死的。”
淩絡微從楚嘉潼的手裏接過這朵花瓣,然後說道:“可是這朵牡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落,拚命地從土地裏汲取養分,最後卻加速了這株花的枯死。”
“有意思,有意思。”淩絡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個比喻真有意思,不過想起來,倒也是很恰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