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要成殘廢了……”
她手一頓,神色驀地僵住,抬眸凝向嚴彬,見他滿麵無謂的笑容,便知他是開玩笑的,不由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說真的,沒心情跟你開玩笑,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嚴彬收斂了笑意,輕聲道:“左手縫了十二針,這輩子怕是廢了,以後凡是重物都不能再拿,左腿的腳踝撕裂性骨折,暫時用石膏固定了,但能不能徹底恢複還不確定……”
她的臉色變得難看,半晌,才擠出一句話:“對不起……”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
嚴彬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那日從她的臉上看到沉痛入骨的表情,他才發覺自己的錯,就算使用強硬手段把她留在身邊,空得到的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他曾以為自己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可唯有一樣,是他給不起的,那便是愛情,想來也是,他已經是個快年過半百的人了,怎麼能再奢望和一個正值青蔥年華的小姑娘發生所謂的愛情呢……
愛一個人是要讓她感到幸福快樂,可他總是一味地把她囚困於身邊,她又怎麼可能再幸福起來呢?而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卻直到今日才明白……
更何況,她愛的人不是他,也從來沒有愛過他,那日,她凝著伊靖楓的哀慟表情讓他恍然懂得,原來一個女人一旦真正地愛上了一個人,竟會用那樣絕望悲慟的眼神看著她所愛的人,隻是,她的傷心難過,從來都不是為了他……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曾用你爸爸來威脅你,你不恨我麼?”他睨著她,神色略顯歉疚。
“先開始有恨過,可現在沒有了,你畢竟幫助過我,幫我支付了那麼一筆高昂的醫療費用,而我也給了你想得到的東西,有些事有得必有失,這很公平啊。”更何況,他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多半都是因為她,就算再怎麼恨,也恨不起來了……
有些事,也該了解了。
他看著她,目光漸沉。
“你好好休息吧,我得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吧。”
說罷,顧雅寧拿起包包站起身,身後的嚴彬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壓頂聲音道:“不能當著別人的麵,說的到底是什麼事?”
顧雅寧一怔,這才想起自己來的本意。
她從包包中掏出一支素筆和一張白紙,握著筆在素描紙上塗塗畫畫,少頃,她將白紙遞到他的麵前,“認識這個麼?”
白紙上畫著一隻質地樸華的青玉鐲。
嚴彬一愣,那是妻子從不離身的鐲子……
難道,顧雅寧發現什麼了麼?
他複別開視線,佯裝著一臉的淡漠,“不認識。”
不是他不願說出實話,而是不忍再傷害她,不忍心將殘酷的真相說給她聽。
其實,在他和她剛開始接觸之時,他便已經私底下找人查過她的底,當得知她是顧偉廷的女兒時,也不禁大吃一驚,他知道自己不該染指她,不該毀了她的美好純然,但是,他實在是無法控製自己,他總覺得,她的身上有種吸引力讓他情不禁地陷了進去……
最初,他也隻是抱著玩玩的心態,既然僅是玩玩的心態,他自然是不會再在意她是誰的女兒,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由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漸漸地轉變為一個開始占據他心房的女人,他那個時候就知道自己完了……
可當他發覺到自己對她的感情時,已經晚了,他再怎麼後悔莫及也於事無補……
她緊緊地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的每一分變化,試圖從那張臉上找出一絲破綻,可那雙眼眸非常淡漠地同她對視著,倒是找不出一絲可疑之處,她略顯失望地收回目光,拎起包包轉身離去,“你自己保重身體,我走了。”
“慢著。”他出聲叫住她。
她止步,沒有回首。
“你還會來看我麼?”聲音中有不掩的期待。
“再說吧……”她撂下一句話,開門走了出去。
不想方出門,就遇見了那個中年婦人,吳嫂指向她,尖聲道:“太太,就是這個女人!”
“是你啊。”女人淡笑一聲道,眼裏有掩飾不住的敵意,“你來找我老公做什麼?!”
這張臉,她記得,這個女人就是嚴彬在外包養的情婦。
在陳瑜喬送來的那些偵探拍的照片上,她無數次看見過這個女人的臉……
“嚴太太,我想你誤會了。”顧雅寧目光微垂,落於女人手腕上的青玉鐲上,明顯一怔,“我和嚴先生隻是純粹的上下屬關係,我是聽說他生病了,才來看望他的,並沒有別的意思。”
鐲子……又是這個鐲子……
嚴彬又騙了她一次!
嚴彬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要瞞著她不肯告訴她真相,難道說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隻有她還在被傻傻地蒙在鼓裏,如果她沒有認錯的話,眼前這個女人,應該就是消失了十幾年的趙芬玉,是爸爸此生最愛的一個女人!